「芝芯,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幾乎有些哽咽了。
她吸了吸鼻子,抱住身邊的二毛、三毛,像是在汲取他們的溫暖,也是為了獲得勇氣。
然後她抬頭一笑,「在他們滿周月的前一天。如果你還敬重他們,別忘了,每年忌日過去他們墳前祭拜,他們的墳就在白雲山莊西方郊外。」
誰都曉得這天下第一大莊的所在,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她要他去?
「那妳呢?」不知為何,他心底總覺隱隱不安。
「只要我活著,每一年,我都會帶著兒子們前往,你反對嗎?」
她淡淡一笑,但那笑,在他眼中卻好生淒涼。為何淒涼?他實在也想不通。
「我希望孩子們能永遠記得他們的外公、外婆。」不再看他的眼眸,她的口氣輕快許多,睇著三個孩子,她鄭重交代:「聽到沒有,每年外公、外婆的忌日,你們都要去祭拜。」
「是的,娘。」三個兒子點頭答應。
胡定宇當然不會反對這為人子孫該盡的孝道,只是他不明白她那時為何沒來找他。
「芝芯,為何那時妳不來找我?」
無論他們關係再怎麼壞,他有多氣她、恨她,只要她來求他,他絕對不會坐視不管,見死不救。
李芝芯的反應只是雙肘擱在桌上,要笑不笑的睞著他,「胡定宇,我瞭解你,但你一點也不瞭解我。」
他不知道她所指為何,他哪裡會不瞭解這個女人?
「我是個有自尊的女人,縱然我在街頭行乞,也不會乞食到你面前。」
他心猛然一跳,猶記得新婚時她的溫柔婉約、欲語還羞,怎麼如今卻是一副霜雪傲梅的模樣。
「但妳不該拖累孩子們……」他下意識的反駁。
聞言,她卻是慘淡一笑,「我沒有拖累他們,相信我,他們自有歸處。」
他實在聽不懂她的話,而她也不理會他疑惑的眼神,像是突然換上一張面具,鄙視的望著他,「倒是胡老爺,你閒閒沒事上門叨擾,所為何來?」
她的話讓他想起此番前來的目的,臉色一凜,「芝芯,老實告訴我,他們的爹是誰?」
她淡淡一笑,「臨終前我會告訴你。」
不用她說,他也猜得到。所以略過「證實」這一部分,他直接切入重點。
「妳不覺得他們的名字太過庸俗?」
她揚起眉,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乾脆直說了,「大毛、二毛、三毛、妳不覺得很不好聽?想想,他們如果三十、四十好幾,大夥兒還叫他們什麼毛的,豈不尷尬?」
她笑了,「你就為了這個而來?」
他淡然依舊,可心裡已經把罵她的詞改了十遍、百遍。
「你就為了這個在外頭偷聽了幾炷香的時間?」她又進一步的問。
他皺起眉,不認為她真的察覺到他躲在外頭偷聽好一會兒。
「那些什麼毛,只是他們的乳名,他們真正的名字是……」她的眼光瞥向長子,「大毛,你的真名是什麼?」
大毛站了起來,嚴肅正經的報告:「我姓李,名文成,文章終究有所成的文成。」
她的視線飄向二毛,二毛自動立正,高聲自我宣佈:「我姓李,名文英,取自文章也能出英雄的文英。」
彷彿受到心靈感應,么子也自動站起身,朗聲道:「我也姓李,名文俊,總因贊文也能出俊傑。」
李文成、李文英、李文俊才是大毛、二毛、三毛真正的本名。
李芝芯含笑睇著他,「胡老爺真以為我會給自己的兒子亂取名字嗎?」
他不語,心底的情緒非常複雜。
「胡老爺看錯人了,我李芝芯縱然遇人不淑,也不會因此遷怒於兒子。」
這……這是怎麼了?
他怪人不成,還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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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闆,妳的東西來了。」一個中年人提著好幾串豬肉進了茶鋪?
李芝芯停下招呼客人的動作,皺眉看向那人,「你弄錯了,我沒買這些肉。」
「沒錯、沒錯,這些肉不是妳買的,是胡老爺付的錢。」
搞什麼鬼?「那就送到他府裡去呀!」當她是搬運工會轉交過去嗎?作夢。
「胡老爺交代送到這兒,顯然是要李老闆你們多些口福。」
什麼?他竟買食物給她?當她李芝芯買不起呀!一股怒氣立即衝了上來。
「新鮮的魚貨來囉,李老闆,這些可都是今早從河裡撈上來的。」一名年輕的魚販提著一桶魚笑嘻嘻的走進來。
「我不買魚。」她打發的說。
「胡老爺已經幫妳買了。」
「什麼?」她大吼,不敢相信他竟敢這麼污辱她。
「李老闆,妳的新鮮水果到了。」又一名水果販子進來。
「還有我,我替妳送菜來囉!」
不一會兒工夫,她的面前已經擺滿各種食材,個個送貨來的都帶著看戲的笑容。
啊!可惡的胡定宇,他竟用這種方式到處宣揚她的貧窮,彷彿在說她連孩子都養不起,還要仰賴他這個前夫施捨,才能吃得飽、吃得好。
那個混帳東西,怎麼老是搞不清楚狀況。
她李芝芯不是買不起,是不想買。
「統統送到胡府去。」她大叫。
「李老闆,難得胡老爺還這麼心疼妳,妳就收下吧!」買菜的大嬸好心建議。
「統統送到胡府去。」她再次用力強調:「這些東西我絕對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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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芝芯深深吸一口氣,敲敲胡家的大門。大門打開,守門的一見她就笑。
「大夫人,妳來啦!老爺出去還沒回來哦!」
她用力瞪了他一眼,「你叫誰大夫人?」
「叫大夫人不成,那前夫人呢?」
她毫不客氣的敲他一記響頭,「叫我李老闆,說,你家老爺上哪兒去了?」
「帶小少爺們逛街去了。」
小少爺們?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指的是誰,可惡,仰叔這保母當得未免也太失職了,下次她絕對不讓孩子們跟著仰叔走,胡定宇想要親近兒子們,行,但得在她眼下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