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玉環就掛在東面的牆上,但她怕驚動別人,不敢用火折子,只能瞇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
黑暗中,殷遠城的氣息再一次浮現鼻端,既濃且烈,擾得她心都亂了。
她惱恨自己竟如此脆弱,還沒離開羅皓皇宮,就已經開始想他了!
尉青荷使勁晃了晃腦袋,試圖將殷遠城的身影逐出自己的腦海,可是沒用,有些人、有些事,越是不願想起,它越是不由自主出現在眼前。
深吸口氣,尉青荷收斂心思,慢慢摸到東面的牆壁上,一抬頭,那面玉環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螢光,伸手可及。
只要拿到玉環,她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心裡是這麼想的,她的手卻在不停顫抖,怎麼也伸不出去。
不告而取不是偷又是什麼?她遲疑著。
但,師娘既然如此慎重的交代她,要她下擇手段將這玉環拿到手,說不定那幾條人命要靠它才能搞清楚……
心中猶豫不決,尉青荷的手伸了又縮,縮了又伸,如此來來回回十幾次,終於還是將玉環取下。
對不起,遠城,我不值得你喜歡,你忘了我吧!
眼中含著熱淚,她一咬牙轉身出了小樓,飛快地翻過圍牆,又往南急奔,一直出了皇宮。
獨自走在清冷的夜色中,尉青荷的眼圈紅紅的,臉上的表情雖然還算平靜,心卻如刀絞般劇烈的痛著。
自從誤打誤撞認識他以來,他一直帶給她莫大的震撼,無論是感情上還是行動上,可以說他對她的影響超過其它所有的人。
想起他的憐愛、他的寵溺,他的溫存,尉青荷恨不能立刻跑回去見他,向他懺悔一切。
這麼一個深深愛著她、深深眷戀她的男子,她難道真捨得傷害他,真捨得一輩子不見他,真捨得偷了他的東西後,不告而別?
可是她好怕,怕他知道這事的後果,怕他輕蔑她的眼神……
想起殷遠城醒來後可能有的種種反應,尉青荷的心支離破碎,難以補綴。
不,她不要,她不要他用那種眼光看她,這會讓她痛苦一輩子!
尉青荷驀地頓住腳步,想回頭,又覺得自己沒有勇氣面對他。
就這樣,她走走停停、反反覆覆幾度掙扎後,終於想起一個折衷的法子。
不見他也沒關係,她可以留封信將事情說明,並向他道個歉。
這個做法雖然也不是很好,但總比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來得強。
仰頭看看天際,尉青荷占計現在大概是四更時分,要是動作快些的話,今天應該還來得及逃出去。
權衡之後覺得這個主意還可行,尉青荷想也不想地猛一轉身,卻差點暈厥,此時此刻,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就站在她身後的不遠處!
殷遠城還是那身隨意的裝束,表情沉鬱又深不可測,整個人隱在夜色中,卻散發出濃濃的存在感,讓人無法漠視。
尉青荷驚得幾乎站不住腳,懷中的玉環像一團火。
「怎麼?走累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他上前一步,聲音平平的說,語氣卻相當譏諷。
尉青荷用力甩甩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些。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忽然顫著嗓音問。
他不是應該在床上昏睡麼?怎麼會在她身後?更恐怖的是,他跟著她,她竟然連半點知覺都沒有!
是蒙汗藥下得太少,還是突然失去了藥效,或者……他根本沒喝下藥水?但不對啊,她明明看見他把整碗湯都喝完了呀?
「這句話應該我來問妳。」殷遠城揚了揚眉毛,目光深邃地看著她,又看了看她手上拿著的玉環。「還有……它,為什麼會在妳手裡?」
尉青荷一驚,玉環差點掉到地上,而他則雙手環胸,淡漠地看著這一切,並沒有扶她。
被他無情的目光刺痛,尉青荷慘白著臉連退幾步,腳一軟,靠到路邊的一棵樹上。
她的腦袋裡亂哄哄的,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雖然剛才她還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但那只是在信上,並不包括這種面對面的尷尬狀況……
殷遠城看她一眼,忽然踏前幾步,雙臂撐在她身側,將尉青荷鎖在樹幹與自己之間。
「說啊,我在聽。」他瞇起眼睛,等待她的答案。
無可否認,即使在極度憤怒中,即使在知道她想逃離自己的情況下,他還是願意再相信她一次,只要她能給他一個讓他信服的理由。
「因、因為……」
和他如此近距離說話,他的逼迫壓得尉青荷幾乎都快透不過氣了,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因為什麼?妳現在最好把話講清楚,不許撒謊,不許有半點虛假,這是妳最後一次機會……」
殷遠城面無表情,一臉漠然,只有凌厲的眼神似乎可以直接置人於死地。
「要是得不到我滿意的答案,我是絕對不會再客氣了,到時候遭殃的可不僅僅是妳,而是整個藍頌國,就怕妳承受不起那種打擊!」
從沒見過他如此威嚇她的模樣,尉青荷不禁被他駭住,雙手抱著玉環捧在胸口好半天,總算冒出一句像樣的話來。
「這玉環是我師娘要的……」
r妳師娘要這玉環?」殷遠城眉心一皺,顯然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妳不是安雅的保鑣麼?怎麼會扯到妳師娘?」
尉青荷膽戰心驚地看他一眼,見他臉上的表情不像剛才那般恐怖,這才稍稍安下心小聲說:「我是安雅的保鑣沒錯,但我這次來北方,除了保護安雅外,另一個目的就是調查你。」
「調查我?調查我什麼?」殷遠城聽不懂。
尉青荷大著膽子又看了他一眼。
「前陣子我們中原有五名高手死在離魂掌下,我師父懷疑可能是你幹的,所以他讓我……」
「有人死在離魂掌下?」殷遠城劍眉高挑,臉上的表情相當吃驚。「那是我師父的絕學,他甚至沒有教過我!」
「是啊,我現在也知道中原的一切與你無關,正要回去稟報師父呢。」尉青荷低下頭,幽幽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