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他們的,是昭慶寺的主持方丈懸彌。
「懸彌大師,一切都安排好了嗎?」耶律凱見到懸彌,開口就問。
「回王爺的話,一切都安排妥當,只等王爺令下,法事就可以開始。」懸彌回話的時候服睛一直盯在桑晴身上,顯然對這個跟在耶律凱身邊。一臉好奇東張西望的小姑娘頗有幾分興趣。
然而,當他看見桑晴掛在耳垂上的那串紅寶石耳環後,眼角的肌肉禁不住抖動幾下,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惋惜還是無奈。
「明白了,你先下去吧。待本王換好衣服,法事就正式開始。」耶律凱吩咐,在幾名親隨的簇擁下進了昭慶寺的側院,而韻王妃則和五、六個詩女陪著桑晴一邊看山景,一邊說話。
「桑姑娘,待會兒就全靠你了。」將一隻玉手搭在桑晴肩上,韻王妃柔聲細語地說。
「韻王妃,你放心好了,一切包在我身上!」桑晴忍不住發出豪語,此時的她眼中一片明燦。
將近一柱香的工夫過去,寺廟大殿那邊忽然傳來腳步聲及人聲。
「法事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快去!」韻王妃的神情驀地興奮起來,她拉著桑晴的手就往前殿跑。
桑晴因為心情大好,一直在貪看山水,沒留神韻王妃會突然拉她,腳下一個踉蹌,險險跌了一跤。
當她來到大殿時,現場一片凝重,各級官員均正襟危坐,讓她意外的是,耶律凱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威風凜凜的坐在正中主位上。
龍袍?那不是皇帝專用的嗎?
桑晴趕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猛然張開,她沒眼花,真是龍袍!
據她所知,擅穿龍袍,可是要殺頭的罪啊,或者……契丹和大宋的律法不同,只要是皇族的人都可以穿龍袍?
「臣妾參見王爺。」身邊的韻王妃嬌滴滴出聲,桑晴倏地回神,也趕緊跟著行禮。
「免了。」耶律凱笑了笑。「桑姑娘這邊請。」
說著,他手一揚,桑晴這才發現,大殿正中有個一丈見方的高台,上面擺著風水用具,顯然是讓她作法用的法壇。
被幾名丫鬟引著,桑晴登上高台。
耶律凱對此顯然很滿意,環顧一周後忽然站起身子將手一抬。
「諸位……」他用契丹語大聲說著,聲調鏗鏘有力。
「先帝蹇運,年紀輕輕就遭奸人陷害,其時天下大亂,乳臭小兒耶律賢乘亂竊得皇位而我們這些身經百戰的先朝功臣,卻落得苦守邊疆的下場,想想真是令人心寒!」
他很有技巧的一頓,接著又遭:「如今耶律賢竊位已整整一年,殺害先帝的主謀仍逍遙法外,黎民百姓仍在水深火熱之中,大家說,可不可恨?」
「可恨!」
如雷的回答聲驟然響起,站在法壇上的桑晴嚇了一跳,茫然睜著雙眼。雖然聽不懂耶律凱滿口遼語在講些什麼,可不知為什麼,她心中突然有一種忐忑不安的感覺。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耶律凱一挺胸膛,慷慨激昂道:「為了天下蒼生,為了大遼百姓,我耶律凱不才,願意挺身而出,誓死推翻耶律賢的殘忍暴政,還先帝一個公道,還天下人一個大同世界
「我等誓死追隨王爺!」駭人的呼喊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耶律凱突然頭一扭,用手指向桑晴。
「有道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打垮耶律小兒,我們除了要有實力,還要有運氣,所以……我特地從大宋請了桑姑娘帶回我契丹國寶『天眼』,助我們成就大業。桑姑娘是天下著名風水大師莫上陽的親傳弟子,盡得莫真人真傳,有她幫我們開運,諸位,我們定能心想事成!」
「是!王爺說得對!」如雷般的呼喊聲再度響起。
桑晴卻被這恐怖的呼喊嚇得心驚膽顫,臉上肌肉發僵,笑都笑不出來。她忽然有種非常不祥的預感一今天她冒冒失失來開地龍天眼,該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但形勢逼人,耶律凱容不得她多想,已然開口。「桑姑娘,現在時辰正好,就請姑娘作法。」
望著滿大殿盯住自己的殷切眼神,桑晴想拒絕已經不可能了。
於是,她先將那只石羅盤從懷裡取出,供在法壇正中的神位上而後盤起雙腿坐下,又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感覺一股清澄熱力自丹田湧起,滲向四肢,心慢慢靜了下去,這才按照師父教她的方式開始念起咒語--這是開天眼的第一步,喚醒沈睡中的地龍。
眾\\\人一動也不動,所有視線都落在她身上,大殿裡靜悄悄的只聽得見桑晴細碎如小溪流過的咒語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熱氣自桑晴頭上升起,法壇上的她尚未感覺到什麼,坐在主位外側的昭慶寺方丈懸彌卻突然眼角一跳。
「大師,地龍被喚醒了?」耶律凱率先發現他的異常,詢問的聲音雖然輕緩溫和,目光卻銳利至極。
懸彌身子一抖。「可能是吧……」他眼簾下垂,不敢直視耶律凱。
「那還不快按計劃行事?」耶律凱雙眉一揚。
「可是……」懸彌於心不忍,一抬眸對上耶律凱森冷的目光,終究雙掌合十,歎了口氣。
坐在台上專心施法的桑晴,恍惚中似乎聽見有人在後面輕輕喚她。
「小姑娘,小姑娘……」
桑晴聞聲回眸,看見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哦,她認識,是昭慶寺的方丈大師。
「大師找我有事嗎?」她穩住氣息,客氣地問。
懸彌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眼中閃著迷離的流光。「我只是想告訴你,光這樣唸咒,是不能替地龍開眼的。」
「咦?不能嗎?為什麼?」桑晴驚訝極了。「師父就是這麼教我的啊,他說只要念了這個咒語,應該就可以喚醒地龍,師父還說,當年我的祖師爺就是這樣喚醒地龍,替它開眼的。」
「是,你祖師爺無攸子法術高強,但他只是暫時喚醒了地龍,並沒有真正讓它醒來,也就沒有讓它真正開眼。要不然,為什麼契丹繁榮沒幾年就四分五裂,烽煙四起,一直到現在還不得安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