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愣愣的看他,不是很明白的樣子。
「還不放手!」
她放手之後,忽然懂了,還立即滑下他的身體,面向下的趴在一旁,覺得羞死人了!
袁德芳側身以肘撐著臉,看她那樣子,他不由得笑了,忍不住去拂她故意弄亂的髮絲,看起來亂得像蓬草的髮絲,摸起來卻依然柔順如絲。
朱顏側臉看他。春花一朵盈盈,向郎,傾心。
袁德芳俯著臉瞧她。恩仇暫拋兩旁,是兒女私情?思量,Z徨。
她稍微抬起頭,眼睛一閉,不知道誰先吻誰,總之,當何新掀開紗帳,朱顏正趴在袁德芳的胸膛上,吻得難分難解,甜甜蜜蜜。
那愣頭何新還得先讓腦子轉一遍,才意會他們在幹麼,忙將紗帳放下,接著還直嚷,「對不起,我……我什麼都沒看見。」
都已壞了人家的好事,一百聲對不起也無濟於事,袁德芳有點粗魯的一把推開朱顏,對與錯在心頭交戰互詰,最後決定一跑了之。
朱顏看他欲走,馬上從後面抱住他的腰,幽怨的低嚷,「別走!」
袁德芳仰天無聲長歎,走是要走,但那一顆心恐怕不能不留了。
「這裡不是我能留的地方。」
他說得肯切而實際,朱顏也明白,便又說:「那麼,帶我一起走,我不要待在這裡,好像金絲雀一樣,那群人每天來看我總像在研究要怎麼吃我。」
「金絲雀是用來看的,沒有人會吃金絲雀。」
他說的還是很有理,朱顏往上攀附,貼著他的背,臉頰窩在他的頸邊,是撒嬌也是哀求的說:「這裡真的好像籠子,我想到外面去,跟你一樣逍遙自在。」
她的氣息,她的溫軟,讓他心旌動搖,差點不能自持,然而她是皇室的公主,剛才那一吻纏綿悱惻已經太逾越了,他……
「其實外面並沒有這裡安全,天上有大老鷹,地上有黃鼠狼,樹上還有蛇。」
朱顏摟住他的脖子,滿心夢想的道:「你可以保護我呀。」
長平公主的身份對他來說,或許並不是能不能匹配的問題,而是麻不麻煩的問題。雖然心動不如行動,但是也得先考慮後果,總是要真能負擔得起才行。
「唉!吾欲銜汝去,口噤不能開;吾欲負汝去,毛羽何摧頹。」
這是一首古樂府詩,原意是一對天鵝在遷徙途中,雌天鵝病得快死了,而雄天鵝也累壞了,夫妻一場,卻不能白首。然而袁德芳的意思是說自己都自顧不暇了,怎麼負擔她呢?
朱顏覺得是借口,頹然的坐在自己的腿上,悄然無語的望著他的背,不過卻非因自尊心受傷,在他身邊,自尊心早已無用武之地,她難受的是被拋棄的孤獨。
袁德芳都已經把腳給旋出床外,猶自不捨的回頭看她,但是嘴裡卻喊,「公主……」
他分明是故意要分階級,分明是嫌她麻煩,什麼口噤不能開,毛羽不能負。朱顏心頭一氣,便說氣話,「念與君離別,氣結不能語,妾當守空房,閉門下重關。」
他一聽,無奈的歎,「你這是何苦呢?」
「持此百年命,共逐寸陰移。」反正她發了狠,許下山盟海誓,管他的心到底動不動。
袁德芳能不感動嗎?可是這時他卻不得不考慮許多。最後他還是起身,理好紗帳,隔著那一層朦朧對她說:「公主,我不想負你一片深情,但是你仔細想想,我是個沒家沒業的浪子,我們怎麼可能在一起?」
第五章
「解憂,這兩天公主的情況如何?」尚飛瓊問。
自從那一夜後,馬府上下對朱顏,多多少少起了擔憂,但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只好先叫這兩個丫環日夜不分的看緊她,然後再廣募良醫。
「自從那一夜後,公主整個人都變得呆呆傻傻,任何公公怎麼哭、怎麼哄,一樣不吃不喝上解憂回話。
「沒再發狂?」尚飛瓊又問。
「沒有。」她搖頭,「整個人就像失了魂一樣。」
馬思賢從椅子上跳起來怒聲大罵,「偌大一個金陵,卻沒人醫治得了她?我去一家一家抄了!」
「少爺,你稍安勿躁。」尚飛瓊連忙溫言勸解,「才不過兩天而已,說不定公主只是驚嚇過度,才有些失魂落魄,也許過兩天就好了。」
「過兩天她要是還這樣,我們到底還提不提親?」馬士英也開口,「總不能娶個瘋子進門,即使她是公主也一樣。」「爹!」馬思賢非常垂涎朱顏的美色。
「思賢,娶妻是正事,馬虎不得,再說長平公主如今是個孤女,又不能給你實際上的幫襯,可有可無,不如娶福王的女兒。」
「我才不要,她跟她老子一般吧。」
「嗟!」馬士英啤了他一聲,但也頗有同感,若論容貌,福王的女兒哪及得上長平公主的萬分之一。
唉,同宗同血源的堂姐妹,才貌竟然差那麼多,不過紅顏多薄命,不是早死,就是容易發瘋。
「爹,我不管,總之公主在我們手中,若硬要起來當妾,深門深院的誰會知道。」馬思賢色膽包天的提議。
「你敢!這叫犯上,你懂不懂?你想造反呀!」馬士英嘴裡罵著,但心裡卻想,反正他本來就蓄意另創一片天下,把神志不清的公主留下來,倒也不是麻煩事,不過造反這事目前稍不宜露腳,而他這兒子行事果決這方面是很值得激賞,就是太沉不住氣。他轉頭問他的愛妾,「飛瓊,你看這事該怎麼辦才好?」
「既然少爺這麼喜歡公主,怎麼好棒打鴛鴦呢?再說公主……說實在的,公主畢竟只是個女兒家,總是要嫁人,而她父母又俱亡,兄弟生死不明,收容皇室遺孤本是為人臣子的職責,不過,若是能名正言順入家門,相信無論先帝或是天下百姓,都會稱讚大人您的忠義。」
尚飛瓊每次說話,都能說到馬士英的心坎裡,令他通體舒暢的撚鬚微笑。
馬思賢也不得不佩服她,連他聽了都受用,「八夫人好通情達理。」
尚飛瓊朝他頷首,「少爺過獎了。」其實她並沒有比馬思賢大多少,當年也曾考慮伺候小的,但幾番觀察下,她發現他是個空心大蘿蔔,反正只能當小,不如找個能識她的智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