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人好生面熟……」須臾間,「人形漂流物」被撈了上來,「酒肉和尚」蹲在傷患蒼白的臉龐邊,搓著滿是肥油的圓潤下巴,疑惑地道。
「是棲霞山莊的少主嘛!」「瘋老丐」認出人來,樂得撫掌大笑。「真不知死活!連這種小毛頭也敢去找姓越的比試,沒死,算他命大了!」
「哎呀!你們還有心情在這兒閒扯淡?快幫我將人抬進醫堂啊!」清秀少女見他們圍著昏迷傷患老半天沒動作,不禁氣急敗壞。
「要我們紆尊降貴地去抬這小毛頭?哼!他還沒那資格!」兩個老傢伙異口同聲、瞪眼嗤叫,一個拐著腳,一個抱著綁著木條的臂膀,各自轉身走人。
這兩個瘋瘋癲癲的老傢伙!清秀少女瞪著兩人背影,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只好將企盼的目光調回向來以正人君子著稱的中年文士——「金劍俠客」身上。
「我抬!」暗自苦笑,「金劍俠客」認了,冒著胸口三大處傷口未癒、有撕裂的風險,無可奈何地扛起人,直往清幽竹屋旁另一間像狗窩似的偌大茅草房而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小姐,怎麼樣?」清秀少女——銀歡眨巴著大眼,笑問。
「死不了。」冷冷的音調出自一名神色清冷蒼白、五官秀麗素雅,年約二十的女子——任圓那張毫無血色、幾近雪白的唇瓣。「你去摘些地浮萍搗爛,包敷於患處;待人醒後,再取五錢的伸筋草煎水讓他服下。」
「是!小姐。」機靈應答,銀歡一路笑著出草屋去摘藥草了。
清靈美眸掃向剛剛扛人進來、以致胸前傷口迸裂、冒出血水的「金劍俠客」,任圓纖手直指向他。
「你,別亂動!其他人各自回床榻上養傷,別胡亂跑,加重傷勢。」冷淡的口氣隱含著無奈。她只想要過著平靜的日子,可偏偏天不從人願,這三年來不斷送來傷患擾她靜居。
一群江湖名士被這看似冷凝、實則心軟的姑娘指揮慣了,當下大夥兒乖乖遵行,各自滾回自己的床位上。
眼看草屋內排排躺著十幾名傷勢不一的病患,任圓不由得暗自輕歎。
當初爹親攜同她來到此山林秘境,為的是冀望她隱於山野間,不受他人侵擾。可爹親肯定萬萬沒料到,這清幽之地也只帶給她兩年的安寧。之後的三年,溪流上游住了個喜愛鑄劍、打造兵器的怪男人,動不動就將找他比武試劍的江湖人士,或欲偷取兵器的毛賊打傷,丟入溪水中。
而位於下游的她,無法背棄爹親的醫者父母心的教誨,只能將每回在溪水中載浮載沉的傷患撈上來救治,因而清幽安寧的日子在三年前已成泡影。
可只要一想到救治越多的武林人,她心下就越彷徨不安啊……思及此,她黯然苦笑,搖頭甩掉憂慮,不願再去多想。
從憂思中回神,她細心拆掉「金劍俠客」前沾染血跡的白布條,為他上好藥後,再取來乾淨布條幫他纏繞上。
「好生歇息,別讓傷口再裂開。」淡然交代,任圓收拾好藥箱後,飄然離去。
目送她身形遠去,「瘋老丐」若有所思。「大夥兒不覺得奇怪嗎?這荒山野嶺的,為何會藏了個身份不詳、醫術精湛的小姑娘?老實說,任丫頭這身醫術可真直追二十年前就失蹤成謎的『千手聖醫』——任如謙。」
「『瘋老丐』你在暗喻任丫頭是任如謙之女嗎?」「白髮魔剎」冷然眸底閃過精光。
「有可能嗎?」「金劍俠客」窩回自己的床位,提出質疑。「任如謙二十年前莫名其妙失了蹤跡,若說任丫頭是他女兒,為何這些日子來,咱們都沒見過他的身影?」
「說的也是!總不能丫頭姓任,就亂給她安爹親,不然哪天讓她知曉發怒了,倒楣的可是咱們自己。」「酒肉和尚」大笑。
眾人聞言,當下亦哄笑一陣,此番隨口笑話也就盡拋腦後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越原,看劍!」
驀然一聲大喝自竹林內竄出,伴隨而來的是一抹飛掠身影,以著歪歪斜斜的三腳貓之勢襲向石屋前一名身形高大、威猛,剛毅臉龐上的五官如刀斧雕刻出來的男人,越原。
「煩!」受夠了這些不斷找上門來要比武、比劍、盜兵器的閒人,越原沉聲怒斥,身軀微旋閃過來人攻擊,順勢送上一掌,將不入流的偷襲者打入溪水中。
但聽「哇」地一聲慘叫,偷襲者功力太差,承受不住強勁一掌,在摔入溪水中時已然昏迷,載浮載沉地任由湍急水流將他推往下游,直至不見蹤影。
「這算什麼?」連約十五、六歲,一臉機靈巧變的童僕——小清子從石屋內出來,方纔的一切全看在眼底,不禁嗤笑。「怎麼現在連一些下三流的人,也敢找主子您比試了?」唉……最近上門的人都不大入流,就好比前些天那個自稱什麼棲霞山莊的少主,還不是沒兩下就讓主子給打落溪中,實在有愧棲霞山莊在江湖上的名聲啊!
漠然睨睇他一眼,越原正為了一柄還在鑄造的短匕煩心,又經方纔那可笑的偷襲者一鬧,此刻心情更是躁悶,當下決定到附近林間溜躂,尋找靈感。
主意一定,他足下運勁,迅如閃電,縱身飛掠往竹林而去,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
「唉……主子這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性子還是沒改!好歹也說一聲回不回來用飯啊?」雖說早已習慣自家主子來去皆不吭聲的脾性,小清子還是免不了瞪眼叨念,氣呼呼轉回石屋內,去煩惱晚餐該如何準備。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夜涼如水,月色淒美,銀白月光灑落竹林,映亮了傲立樹梢上的威猛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