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來江南了?」忽憶起任圓曾被娘親派人追殺,沈聿心中微凜,深怕他們是尋麻煩來的。
「怎麼,這江南是你們『問劍山莊』的地盤,我們來不得?」越原冷眼斜睨,話意可挑釁了。
「原……」悄聲低喚,任圓眸中有著請求。
放心!暗使眼色,要她別擔憂,越原正待再說些什麼時,尾隨沈聿而來的俊秀中年人——沈馭風卻開口了。
「越公子言重了!若小兒言詞有哪兒不當,就讓在下作東陪罪,你說如何?」沈馭風滿臉的誠意,他曾在幾年前於好友住處見過越原一面,是以認得。
「沈莊主,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哪!」越原也記得他,似笑非笑地招呼。
「越公子好記性,還認得在下。」溫文一笑。
「沈莊主不也是!」
「這位是?」好奇地往任圓瞧了眼,沈馭風不知他們是何關係,只覺越原對她似乎頗為在乎。
「爹,這位是任圓,任姑娘!」怕被越原說穿娘親派人追殺之事,沈聿趕忙搶言介紹。
「原來是任姑娘。」微笑點頭示意,沈馭風眼中卻迅速閃過一絲異色。「越公子、任姑娘,難得你們相偕來到江南,不如到寒舍作客住下,讓在下好生招待,也算是為小兒方纔的不當言詞來陪罪,你們說如何?」
「爹……」沈聿心覺不妥想阻止,卻被爹親一記眼色給止住。
住進「問劍山莊」?任圓直覺就要婉拒,忽感桌面下的小手被黝黑大掌緊握,因而偏首凝睇大掌主人。
那異彩一閃即逝,快得讓人察覺不到,然而卻沒逃過越原銳利的目光,只見他握住了纖白小手,唇角卻勾起慵懶笑痕。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轉頭看著身旁人兒迷惑不解的神色,他緩緩輕笑。「圓兒,咱們作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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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的夜、皎潔的月,清風拂過樹梢,發出「沙沙」聲響,「問劍山莊」某間客房內則傳出喁喁噥噥的交談聲。
「為何要住進這兒?我不懂!」眉宇間承載輕愁,坐在床沿邊的任圓有些不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混進『問劍山莊』,想找鳳水瀲作個了結就不是難事了。」扯起一抹笑,越原狀若無意地問道:「圓兒,你爹和你的事兒,沈馭風知道嗎?」
「我不清楚……」怔然一歎,她自己心境也很複雜。「一直只有玄夢宮有所行動,倘若沈莊主知道我爹……」頓了下,無法繼續,只好直接跳到最後。「我想沈莊主應該不至於沒動靜,所以我猜他大概不知吧!」
「不知嗎?」越原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心中卻不那麼想。白日在酒樓時,沈馭風聽到她的名兒後,眼中閃過的異樣,他絕對不會看錯。
「怎麼了嗎?」覺得他有些怪,任圓輕問。
「沒事!」輕笑了聲,要她趕快上床躺好。「夜深,該睡了!」
順從躺上床,擁著薄被,見他欲起身離開,小手忽地探出,微微顫抖地拉住他。「別走!」
「嗯?」發覺她神色不安,越原坐回床沿邊,大手反掌緊握住她的。
「我怕,別走!」牢牢抓住他,似乎怕他一眨眼便消失不見。
「怕什麼呢?我在這兒啊!」瞧出她眼中的驚惶與恐懼,越原索性不回房,直脫鞋上床,在她身邊躺下。「我會一直在這兒陪你。」
「謝、謝謝!」有些害羞,縱然心知這樣於禮不合,任圓卻情願如此,微偏著螓首,迷濛的眼望進兩潭黝黑深水,像解釋又像似自語。「我……我以前不怕的!從前爹爹要我好好活著,不許把命賠給她,我雖遵從了爹爹的遺言,可心中卻清楚知道自己是什麼都不在乎了,就算讓她取了命,我也不怕的……甚至……甚至希望那個時刻趕快到來,好讓我能早日去找爹爹,可如今……如今我卻怕了……
「有了你後,我好怕以後再也見不著你。我怕自己死了,在幽冥黃泉徘徊,流淚成河、苦等數十年才能再見你的身影。如今的我怕死,怕她取走我一條命,讓我無法再貼著你的胸膛,聞著你的味道……今夜的我,睡在離她如此近的地方,我好怕當我合上眼後,再也無法醒來瞧著你……」
「圓兒……」早知她存厭世想法,如今又聽她發顫著身子,低訴著這番話,越原大受震撼,心神激盪地將人給緊擁入懷,感動深情的呢喃低語……
「我喜歡你的怕……喜歡……安心的睡,明兒一早,當你睜開眼時,瞧見的依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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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這事兒不妥!」深夜的書房,沈聿焦躁地來回踱步。
「何事不妥?」相對於兒子的浮躁,沈馭風倒是一身的沉著,靜心凝神地揮舞丹毫。
「就是邀越公子與任姑娘至山莊住下之事。」急急叫嚷,深怕會出事端。
「咱們『問劍山莊』向來好客,聿兒,你亦喜廣交朋友,為何這回反應卻如此異於尋常?」不疾不徐地繼續沾墨揮毫。
「這……」遲疑了下,沈聿心想與其最後惹出事端,倒不如將一切說與爹親明白,好讓他能有所提防。「爹,娘不知為何原因,曾派人追殺任姑娘,我怕他們這回是來尋仇的。」
筆下一頓,隨即繼續書寫,恍若無意地問道:「你知道些什麼?」
「爹,孩兒就是什麼都不知曉,所以才心急啊!」總算爹親有反應,雖然還是一副無事樣,但至少開口問了,表示有聽進心裡去,是以沈聿趕忙道出自己的憂慮。「任姑娘雖是弱質女流,完全不懂武藝,但她身邊有不少人願為保護她而拚命,別說陪在她身邊的越原,就連『白髮魔剎』亦出言警告,明白表示只要任姑娘有絲毫損傷,便要前來尋仇。真不知娘為何要殺任姑娘?我曾問娘,她卻什麼也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