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我……」金雪霽受辱的神情,彷彿在控訴他方才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天曉得,他不過是碰了她一下。
「下次你再膽敢有此舉動,我會立刻將你丟回金閣府的!」接著是一件衣物突地打在他的胸膛上。「快穿上吧!我可不願我的部下刀傷未癒,又染上風寒。」
金雪霽收拾好自己帶來的兩瓶刀傷藥,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嵇奕的房間。昏暗的房間裡,燃燒的燭火,迎著沁涼的晚風輕輕搖曳,忽明忽暗的燭光照得房內那張陰霾的面孔,更顯詭異。一陣冷風倏地由打開的窗扇刮了進來,差點吹熄了桌面的燭火。歎口氣,金雪霽離開呆坐已久的床畔,來到窗畔前。她深深吸口氣,沁人心脾的晚風讓她煩悶的胸口頓時舒暢不少。今晚的月兒皎潔的像顆無瑕的珍珠……她朝向掛天際的圓月丟下一眼,緩緩拉上窗戶。
突然間,金雪霽角餘光猛地驚覺到一道黑影正迅速地掠過窗戶!
「什麼人!」斜掛床頭的鏤月劍眨眼間已落入金雪霽手中,她拉開房門追了出去。金雪霽向外衝的身子,在打開房門,驚見突然冒出的熟悉面孔而緊急收腳。「福伯?」金雪霽眼見竹盤上的器物就要因她的莽撞而翻落,她忙不迭地趕緊出手相扶。「要不要緊?沒撞疼你吧?福伯?」金雪霽雙腿緊跟著踏出門檻,「剛才是你嗎?福伯?」一雙戒備的利眸繞著屋外四周景物仔細地打量、搜尋著。
「剛才?」李福驚魂末定的望著神色怪異的左侍衛長,有那麼片刻的遲疑後,這才開口道:「是的,小的才剛走到左侍衛長門前,住了……」見地擰眉地小心打量。四周,李福不由也跟著對四周景物注意起來。「左侍衛長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你來的途中可有任何異樣?」打探的目光從兩旁高高突起的屋脊收回,金雪霽走回李福面前。「沒有!不見任何風吹草動。」李福不解的表情轉為嚴肅。「左侍衛長瞧見了什麼?」李福精湛的目光不因年歲的增長而減弱,突地閃逝一道光芒。
是嗎……金雪霽抬首瞧了乾淨無雲的天際,瑩亮的月兒猶高掛當頭……是十五吧?今晚不是下手的好時機,理該不會選在此時動手——「或許是我多疑了。」勉強壓抑下心頭那股不安,金雪霽這才想起李福。他顯然是特地來找她的。「你找我有事?」金雪霽邁進房內,將鏤月劍放回到它原來的地方,走了幾步,在圓桌旁坐下。「是這樣的,」李福趕緊遞上自己特地煮好的一壺上好茶水。「方纔用膳時,小的見左侍衛長氣色不佳,心神不定的,所以特地為左侍衛
長準備了一壺提神解疲的參茶,希望對您有所幫助。」
關切之情盡露眼底,金雪霽不疑有它。「嗯,擱著吧!」
「是。」李福應允一聲將四方竹盤擺上桌面,窯燒壺具很快地被遞到一臉漠然的金雪霽面前。「左侍衛長還是趁熱喝。」李福提醒地附加一句。「沒事的話,不打擾您休息了。李福告退。」一個長揖,他退至門邊。「且慢!」突然想起什麼的,金雪霽驀地開口喚住李福。「大人可曾提過何時回府?」她停止倒茶的動作,視線緊盯著門檻前的他。「大人未曾多提,李福不知情。」李福目光很自然地落在金雪霽執壺的右手。那男人倒是逍遙自在嘛!她輕蹙娥眉,然後揮揮手,「沒事了,你下去歇著吧!」放下左手,她取來杯子。「是。」李福確定了自己親手燒煮的好茶,已被金雪霽倒入杯中,這才放心地退出屋外,拉上房門。尋花樓樓主?想必是位大美人吧?金雪霽端起茶水裝得半滿的杯子,對著杯內浮現的自己揚眉。金桓武當真能從那名青樓女主人身上打探出一絲一毫的線索?她倒認為是李福把那名女人過於神化了,或者是那女人將自己過度膨脹,混淆了外人的視聽。
金雪霽的第六感明確地告訴自己,金桓武今晚是白跑一趟了。她嘴角嘲弄輕扯,又啜了口茶,甘醇的味道由舌瓣直達腦梢,她不禁揚眉,睜眼地瞪著手中的杯子。
金雪霽發覺李福特地送來的參茶色澤奇特、味道香濃甘甜。
金雪霽皺眉地放下它,再度陷入沉思。
刻板的打更聲在這時從街坊的另一頭由遠而近傳入她的雙耳,提醒她時候不早了!金雪霽檢視完兩邊門窗,正彎腰準備吹熄燭火,但是門外頭石破驚天的一聲,卻讓她猛地僵直身軀。那是物體掉落地面擊碎時所發出的聲音!清脆的聲音,在萬籟俱寂的夜裡,顯得格外駭人且驚心。這聲音是來自……嵇奕!金雪霽刷白一張臉,扯下鏤月劍,身子快如一陣風,飛也似的衝出房門。
嵇奕咬緊著牙關,試著一手撐起緊挨桌沿的身子,破門而入的金雪霽,第一眼所瞧見的,便是這樣的景象。「嵇奕!」金雪霽大驚失色地衝到嵇奕身側,慌忙地扶住搖搖欲墜的他。「怎麼回事?」金雪霽兩眼迅速地上下打量著嵇奕,擔心會在他雄健的身軀發現到新的傷口,手中的鏤月劍則早在半途讓她丟到一旁。
嵇奕窩心的幾乎要為這陣來得適時的腹痛感動涕流。他擰眉:「可能是吃壤肚子了……」又是一陣絞痛,令他倏地住口。「手給我,我扶你到床上躺下。」金雪霽攙扶著他,緩緩朝床沿靠近。
「可記得晚膳時,用了些什麼?」她讓他靠著床頭半坐著。瞧他額前沁出冷汗,金雪霽以袖口拭淨它們,替他拉上棉被。晚膳?用膳時,他根本是食不知味,對於自己到底吞了些什麼全無概念。嵇奕咬唇地搖頭。
驚見一絲血絲滲出他唇角,金雪霽兩手連忙探向繫於腰際滾著金邊的雪白絲帶。李福在此時闖了進來,顯然他也聽到那驚人的一聲。「發生什麼事了?」李福失色地衝到金雪霽身側。「你沒事吧?嵇兄弟!」兩眼透著關切,他訝異地望著蒼白一張臉的嵇奕。「福伯,今日的晚膳與往常是否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