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李福的目光由身旁的左侍衛長身上轉回一臉痛苦的男人,他不解的神情頓時有所了悟。「回左侍衛長的話,晚膳與往常一般,再說……」片刻的遲疑後,他繼續道:「假如嵇兄弟倘真是因此而中毒的話,李福與左侍衛長不該相安無事才是啊!」不錯!除非這裡有內賊……金雪霽冷眼地打量著李福,但是她發現那張飽經風霜的表情除了寫著絕對的忠誠與一抹受辱的微怒之外,她看不見她心中所想的。
心中尚未成形的疑點很快地被她撇至一邊。「此事暫且擱下吧!福伯,麻煩你將我放置在床頭玉櫝子晨面的白色藥瓶取來。」「是!小的這就去。」沒讓自已雙腳耽擱,李福片刻不敢遲誤地,揖手領命衝出嵇奕的房間。李福離開後,金雪霽走向茶几,她端起四方小几上僅存的半杯茶水,然後很快地又回到嵇奕身旁。「把它服下吧!」她從腰帶後方摸索出的錦囊裡,探手取出一顆墨綠色如珍珠般大小的藥丸,將它遞到他唇前。「此丹除能止痛,尚能解百毒……雖然我不知你究竟中了什麼毒,但是我相信,它對你會有效的。」金雪霽將裡頭已空無一物的紫色錦囊棄置一旁,輕輕扶起虛弱得猶如嬰兒般的嵇奕,她將茶杯杯口貼近他發白的下唇,讓茶水沿著他的唇角,帶著他口內所含的藥丹,不疾不徐地滑下喉嚨深處。漸漸地,嵇奕似乎感覺腹部不再像先前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持續絞疼著。
他嘶啞地開口。「我不明白……解藥明明在……為什麼故意支開李福?」「人心難測,還是防著點。」除了揚眉之外,金雪霽沒有過多的表情。她讓他重新躺回,「感覺怎樣?舒服些了嗎?」蕩著英氣的柳眉,倒是因此而蹙起。
瞧她為自己緊張的模樣……剎那間,嵇奕感覺自己真是幸福啊!他心想,如果此刻讓自已死去,他也會死而無憾的。「嗯,好多了。」為了讓她放心,嵇奕緩緩放鬆自已扭曲的面孔,露出一抹感激的淡笑。不過屬於他慣有的笑容,倒是成功地讓金雪霽放下一顆久懸的心。「我再去替你提壺茶……」突然響起的打鬥聲,劃斷了她的話。
金雪霽與嵇奕對望一眼。「李福!」他們兩人同時叫了出來。「這把刀,你拿著!」金雪霽將他掛於牆上的刀取下,遞給他,「刀是讓你護身用的,希望你還有力氣使用它。」
「不!讓我——」
「該死!你連下床的氣力都沒有,哪來力量與對方拚搏!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把刀拿好!」將裁雲刀塞進試著讓自己「滾」下床的男人懷裡,金雪霽迅速地離開床畔,抓起被自己丟置一旁的鏤月劍。
「少——」
「這是命令!」未曾稍歇的腳步在房門前停頓半晌。「你好自為之!」朝床上臉色蒼白的他,丟下不放心的一眼,金雪霽甩頭,腳底踩雲般,「咻!」便不見蹤影了。 天殺的!為什麼偏偏選在這個時候,眼睜睜的看著金雪霽從自己眼前消失,他卻無力阻止?嵇奕不禁開始憎恨起自己此刻的無能,衷心的期望疼痛能在下一秒抽離他的身! 她會有危險的,不行!他得……嵇奕扯掉身上的被單,雙腿緩慢吃力的滑下床沿,他試探地以裁雲刀當枴杖,撐直自己虛弱得頻頻顫抖的雙腿。但是,他馬上發現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他就像道道地地的「軟腳蝦」,雙腿不聽他使喚。不行!此丹雖有神效,然一時半刻是發揮不了作用的,只怕遠水救不了近火,屆時早已來不及了……對了!何不運用內力,加速它在體內的療效!
心念及此,嵇奕不容自己再有所耽擱,閉起雙眼,慢慢地調穩呼吸,讓自己紊亂的心脈,逐漸平緩下來……希望那兩名惡賊,會有足夠的耐性,等到他的前往。
在這之前,嵇奕祈求老天爺能夠給她足夠的幸運!他發誓,他願意以自己畢生的幸運,來換取她此刻的平安。
第八章
金雪霽房門前那塊十來坪大的小花園,就是打鬥的現場。急速趕往的金雪霽,遠遠的便瞧見李福正被兩名全身黑色裝扮的高大漢子緊緊纏住。危險!眼見位於李福左側後方的男人,突地舉起手中大刀,朝正與前方對手拚命搏鬥,無暇顧及身後的李福直劈而去!金雪霽內心暗叫不妙!她腳底一蹬,輕盈的身子如燕般,火急萬分地飛縱上前。鏤月劍趕在刀口尚未砍上李福後背之前,成功地斷絕奪命之刀的偷襲。
鏗!鏤月劍堅實的劍身,輕易地挑開敵人的大刀。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幾個連續快招,猛烈地將對手擊退出數尺外。明白對方不可能在一時之間近身,金雪霽連忙轉身,出手幫助身後岌岌可危的李福。不消片刻,身材略顯瘦小的黑衣人,在他們兩人的聯手出招之下,也被擊退了數尺外。「你沒事吧——」金雪霽一手持劍,一手忙不迭地攙扶住身旁腳步不穩的李福。「該死!你的大腿受傷了。」一條傷口劃在李福的左側大腿,鮮紅的液體正緩緩湧出。「我一時大意,被對方偷襲了……」李福以劍穩住搖擺的腳步,懊惱地低咒著。「先別管那麼多了,我扶你到那邊坐下。」由眼尾,金雪霽驚覺到黑衣人的逐漸逼近。她刻不容緩將受傷的李福扶往長廊的角落,讓他倚著石柱坐下。
「你小心點,這兩人讓我來應付。」金雪霽抓起鏤月劍,起身準備迎敵。「不行!只有左侍衛長一人,太危險了!」李福驚慌地叫出,並作勢跟著要起身,黑暗中金雪霽根本沒能發現李福異常閃爍的雙眼。「有你這樣的累贅跟在我身側,才叫危險!」她以握劍的手,將李福身體推回。金雪霽冷眸微瞇,很快地跳出隱身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