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大手從旁伸來,拎著她的衣領,將她救離馬腳。
沒發現自己已經從鬼門關裡回來,她依然繼續哀號尖叫:「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我不想死啊--」
「閉嘴。」
「咦?」從指縫中睜眼,一張冷冽的俊臉出現眼前,他將她拎扯到一邊。
揚蹄的馬兒被他抓住了韁繩,他發出低沉柔和的聲音對著馬兒低語,沒兩下那匹馬就安靜下來,其它的馬匹和駱駝也在主人的安撫下不再騷動,但仍不安的輕踏著地面,馬兒和駱駝的大眼全注視著同一個地方。
大夥兒順著動物的視線望去,只見到那嚇得僵立不動的姑娘身上。
「不關我的事呀!我什麼都沒做啊!」發現自己是注目的焦點,她忙揮手抗辯,誰知纖纖小手才揮,動物們又是一陣騷亂。
大夥兒一愣,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曉得這到底是怎度回事。
他一挑眉,突地一把逮住她,將她拉到馬兒面前。
「哇啊--你幹嘛--」她怪叫一聲,死命的想掙脫他的手,怕那馬兒一張嘴就把她給吃了。
「哇啊啊,不要啦--不要不要不要--」她伸手亂揮,差點被馬嘴裡那排黃板牙給一口咬到。
馬兒嘶嗚著,大大鼻孔噴了她一頭熱氣。
一次。
「哇啊--」
兩次。
「哇啊--」
三次。
「哇啊--」
果然。
他一挑眉,鬆開了她的衣領,「走遠點。」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啦!你有病啊,我又不是玩具!」她向後退得大老遠,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直跳腳。
他沒理她,只面無表情的回身對馬主改口道:「一匹就好。」
***
奇怪,以前靠那些畜牲近一點,它們也沒這樣騷動過啊,怎麼現在就會?
她記得她逛市集時,那些動物也沒這樣啊,難道真的是因為她最近大過懈怠,沒有乖乖修行,所以才會議動物們看出她的本命嗎?
悶悶不樂地跟在前面那匹馬的大老遠之後,莫名覺得有些哀怨。
「唉唉,本來以為好不容易有馬兒騎,可以休息了說……」鼓著小臉、嘟著嘴,她不甘願的低聲咕噥。
雖然說她的輕身功法練得還不錯,但是這很耗體力嘛,如果有馬可以坐那當然是比自己花力氣要舒服啊……
默默地又歎了口氣,她從懷裡掏出先前藏起來的糖葫蘆,舔了兩口吃掉一顆。
見他把馬兒繫好,她才拖拖拉拉地上前。這傢伙平是老是用走的,現在看見他騎馬,她才曉得他騎術很好。他已經連趕兩天兩夜的路了,她看要不是因為那馬快被他騎癱了,只怕他還要繼續趕路咧。
他卸下馬具,從鞍袋裡拿出簡單乾糧,丟給她一塊餅,然後撿拾了乾枯的木柴生火。
「要不要我去弄些水?」認分地蹲坐在大石上,她啃會著青稞做的餅,眨巴著大眼問。
「別走遠,兩個時辰後起程。」他沒回頭,手中的柴火順利的燃燒起來。
大漠夜裡冷得教人打顫,火生起來之後,總算帶來了些許暖意。
「我知道。」她跳起來,拎起牛肚做的水袋取水去。
行了幾丈,她忍不住回首,火光在黑夜裡看來十分明亮,不知為何他在火堆旁的身影看來反而莫名孤單。
如果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他會如何呢?
回頭繼續朝水氣來處行去,她腦袋裡依然迴盪著這個問題。
打地第一眼看見這個人起,他的人生目標似乎就是在尋找那兩個人,如果找到了,他會和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然後過他正常的人生嗎?
他會把內丹還她,放她回崑崙山腳嗎?
唉,如果會就好啦……
第三章
啪嗒--
一滴血滴在地上,如水花四濺。
愚蠢,她是愚蠢的。
烈日如曇花一現,下一瞬間重新遭烏雲掩去,金光暗淡了下來,濕冷的大霧重新包圍住一切。
她想她的確是愚蠢的……
低頭看著掌心滴血的窟窿,她除了痛,還是痛。
一時之間,無法理解她為何會伸手以血肉之軀架擋刀劍。
身邊刀劍交擊聲仍不斷響起,但除了刀劍聲,似乎還有別的聲音。
啊,是了,那是她的名……
在叫她嗎?
她茫然的抬首。
是叫她吧?
***
什麼東西?
警覺地豎耳,她抬首四望,什度也沒看到,但她卻仍感覺有東西在。
胡楊林的葉落了一地,但不多時就被大漠裡的黃沙給掩蓋近半,右方近水處有一截倒地的枯木,沙漠裡不知名的灰色蜥蜴悉悉素素地鑽進枯木朽敗的小洞裡。
天上星光依然閃爍,黑夜依然沉寂,沒有什麼不對的。
她搖搖頭,繼續前進。
一隻大手突地平空出現,閃電般直襲她的頸。
雖然已經受過多次教訓,但她仍舊反應遲鈍,一下子就被人掐住咽喉。
完了,看來這回真的小命休矣!
腦海閃過這句,她睜眼試著想看清對方是誰,但逮住她的人除了手之外,全身都隱身在暗影裡,教她連想看都看不到。
「是你?」
一句短促微訝的聲音傳來,下一瞬她發現脖子上的奪命手鬆開了些,她用力地喘了口氣,「咳咳……誰?」
那人的聲音聽來十分組嘎,像喉嚨曾受了傷似的,既沙啞又低沉,她不記得自己有認識這樣的人啊。
圓月通明,但對方的臉仍隱在樹影裡。
「你是蛇妖?」
「咳……什麼妖!咳咳……我才……咳……不是妖!」她扳著頸上的大手,氣呼呼的抗議:「我是精,蛇精,不要隨便污蔑我!」
黑影裡的人沉默著,好一會兒才再度嘎啞開口:「你身上有兩天前沒有的味道,蛇的味道。如果不是妖,為什麼藏住氣?」
「我才沒有藏住氣,還有誰有味道啊,你才有味--」她愣了一下,突地領悟,「唉呀,可惡,是那只青蛇,難怪那些畜牲會起騷動。天啊,我身上味道很重嗎?」她慌張的抬袖猛聞,卻什麼也沒聞到。
大手鬆開了她的頸,卻扳住了她的下巴,下一剎,她就發現對方靠上來嗅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