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跑得好熱哦!」像陣疾風捲來,也不管花廳還有多少人在,懷裡褫著一本書的念薏一屁股癱入大椅內,抓了桌上糕點就整塊往嘴裡塞。
「念薏姑娘,貝勒爺不是要你待在書齋裡嗎?」眼神示意正在花廳打掃的下人退下,福霖生一副逃亡不及的扼腕表情。
念薏不願苟同的攏緊眉心,「讀書若要認真,哪兒都可以讀,我才不要一個人關在書齋無聊呢,來這兒還有人陪多好啊,至少不會有那麼強烈被虐待的感覺。」
「呵呵……」福霖生陪著敷衍的乾笑。
是啊,不過前提是要認真。但依他看來,她不管跑到多麼清幽的環境背書,一定都是事倍功半……那麼漫不經心的懶散模樣,倘若如此都能把書讀好,他不免要替其他文人大怨老天爺不公平。
「孟子日:『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念薏琅琅默誦著元律教的句子,話畢就翻開書來對照一次,「哈哈,一字不差耶!上次論語考得慘兮兮,這次孟子的成績再不理想,我就要被罰禁足了。」
「書背完了?」福霖生挑起濃眉,望定念薏。她就像一團長了腳的災難,他巴不得貝勒爺真能限制住她的行動,最好也別再命令他擔負起看顧她的責任。
這種非人的工作,還是交由其他人來做吧。
「晤,還差一點。」回答的聲音十分細小,似乎有點心虛O「反正元律這些天忙得很,應該沒空考我。」她抱著僥倖的心態,天地不怕的聳肩。
「奉勸你還是不要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比較好。」
大阿哥對她簡直是寵上天了,而這個不懂體貼為何物的女人,卻壓根不能體恤大阿哥的心事,貝勒爺每天奔忙於皇宮、王府之間,她卻從不會說些吳依軟語來教他放鬆身心,貝勒爺到底鍾意她哪一點,著實教人費疑猜。
那麼久了,他仍無法找出大阿哥喜歡這丫頭的原因,然而每每與她相處,毋須忌諱一些禮節與束縛,讓他感到很自在。
「為什麼?」念薏沒多認真的搭理,又逕自默起書來了,「盂子日:『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福大哥,你看我被虐待得多麼慘,元律居然叫我背這些不懂意思的詩詞哪!」
說罷,她拿著本子揮了揮,繼續說道:「算了,我早知道你也是元律一派的,才不會站我這邊呢!」
福霖生啞然無語,只能看她唱獨角戲。她∼直自說自話、自問自答,根本容不得他插嘴辯解的餘地,而且一切她不是都已有了底數,人家還能不照著她的暗示回答嗎?
見她一派舒服地窩在大椅裡,又是喝茶又是吃水果,看起來實在一點都不像她所形容得那麼可憐。
念薏悠哉地逛到元律的房間裡,翻箱倒個地胡玩著,絲毫不怕主人會對她翻臉,「福大哥,我們來玩捉迷藏吧。」
聽到她鬼靈精怪的建議,福霖生立刻轉身欲逃,然而,天總是不從人願,習過武的他腳程再一次敗給念薏,轉瞬間,她已經衝了出來抓住他的手臂。
「不行,你還要背書……」說什麼也不承認,自己的聲音聽來竟帶著懇求饒命的意味。
意識到他不想玩,念薏瞇起了眼,「元律要你陪我的,如果我告訴他,你放我一個人間在書齋裡,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受罰……」
她也不求他,只是退立一旁拿話恫嚇他。知曉這座王府裡的下人面對元律就像耗子遇上貓,而這些弱點就是她成功的訣竅,只要善於利用,福霖生一定任她予取予求。
福霖生臉色乍青還白,心裡大罵不下三百回,「我玩就是了……」他咬著牙憤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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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笨笨,阿福真是夠笨的了,根本找不到我嘛!玩了五回合,還是他在當鬼……和他捉迷藏一點都不刺激好玩!」嘴巴嘟嘍著,念意邊走邊埋怨,雙腳邊踢邊蹬,不知不覺間離開了約定的藏身範圍——雲鶴樓,走至了另一座院落。
午後,王府舌院廣大山水景致猶蒙著一層美麗的煙波,小橋流水中有座雅致的樓閣叫蘭月樓,樓閣內雕樑畫棟,就連樓外賞景的小亭也建造得很是特別。
「唉,又要冬天了……」
「咦,有人?」一抹聲音的出現喚回了念意的神智,這才發覺放眼望去皆是自己陌生的景致。完了,她會不會迷路了?
晴兒說王府裡的規矩特多,尤其對行事莽撞的丫環,懲罰更是不客氣……想到這裡,她趕緊將自己藏至樹叢後,就怕那個說話的女人會因她的誤闖而降罪於她。
她可不希望有太多把柄落在元律手中,他罰人的方式太可怖了。
「咳咳……芽兒這丫頭,說要去膳房端碗熱湯來,端到現在仍不見人影……」小亭內坐了一位雍容華美的貴婦,手中持著一條巾帕搶嘴,連咳了好兒聲。
「唉……」最後又是歎息一聲。
「您染上風寒了嗎?」躲在樹後觀察好一陣子的念薏,同情婦人臉上淒然的神色,直覺認為她是個好人,便大膽的上前關心。
「你是……」婦人是敬謹親王的福晉,自眼前這位不速之客啟口的第一句話,就已明白她的身份。
見到她而沒有福身問安的丫環,整座王府裡應該只有元津帶進來的漢人女孩斗膽如此不羈吧?自小在市井長大,想必很難適應這種三不五時得福禮叩安的王府。
「我是元律……」畏忌對方可能會有一個了不起的頭銜,念薏趕忙改口:「呃,元律貝勒的丫環,我叫念薏
這位婦人穿著華美,又住在這個不比元律的雲鶴樓小的院落,恐怕身份說出來會嚇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