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唐了,一切都顯得荒誕不經,但此時此刻好像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
「彩蓮,你是過來--」「監視」兩字尚未出口,已經被興奮不已的她給打斷。
「對,是過來幫你忙的,將軍對你真是體貼。」彩蓮自顧自的說。
不忍掃她的興,乾脆由著她去忙,結果便意外得知魏文龍的身世。
他姓魏,是當今晉國魏卿的庶弟,母親赫然姓君?
「那他和君焉的關係是……」采萱忍不住好奇的問彩蓮。
「遠得不能再遠的表兄弟。」
「怎麼說?」
「其實君夫人,我說的是將軍的母親,原本應該稱為魏夫人的,但她畢竟不是正室,總之呢!我們都習慣這樣稱呼她。」
采萱從她崇敬的眼光跟口氣中判道:「妳很尊敬她。」
「何止我呀!君卿封地內老老少少、上上下下誰不尊敬、不愛戴她?若非世俗重男輕女,也不必搞到今日這樣的局面了。」
「什麼意思?」
「就是君卿的位子可以直接傳給君夫人呀!」彩蓮說。
「能夠這樣嗎?」這倒是新鮮。
「原先也並非完全不可能,但她遇見了將軍的父親,從那時候開始,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根據彩蓮的說法,魏文龍的母親隨上代魏卿回到魏地去,雖深受寵愛,仍心懸家園,常常兩邊奔波,而不幸的事情,就在這之間發生。
「君夫人回來奔父喪,」彩蓮敘述著,「同時準備承接父親的爵位。」
「你們晉國王君答應這麼安排?」采萱頗感訝異。
彩蓮搖了搖頭,「那時將軍已經十五歲。」
「我明白了,一定是說好由有一半君家血統的魏文龍接位,對不對?」
「對,但那個時候將軍恰巧受了風寒,留在魏地休息,說好等出殯時再回來送外祖,想不到賊人就在那時發動攻擊,暗殺了君夫人。」
采萱掩了口,瞪大雙眼。
「主謀者就是君焉的父親,他一直盤據這個位子,直到三年前因病過世,才傳位給君焉。」
「魏卿為什麼沒有為愛妻報仇?」采萱直覺的問道,萬一那魏文龍也如他父親那樣的無情.....她怎麼會想到這上頭來?
彩蓮被問得神色一黯。「他身不由己。」
「什麼?」
「當時他也在現場,」彩蓮解釋道:「他們感情一向很好,你說他怎麼可能不陪著一起回來?當然也一起遭了毒手,更可憐的是,他還多拖了三年,那三年始終躺在床上,無法起身。」
「啊!」采萱不由自主的歎道:「真是可憐。」跟她一樣,兩人都是在十八歲那一年,成為無父無母,不,應該說成為父母均已先到另一個世界去的孤兒。
但是,這仍然無法成為他可以強娶她為妻的理由,世上的孤兒豈止他一人,比他更孤苦無依的到處都是,這如何能夠為他的乖僻行為開脫。
荒謬的是,在彩蓮眼中,他不折不扣是個救世的英雄,能被他看中,更是無上的榮寵。
「彩蓮,」采萱也曾試圖與她講理,「如果魏文龍真如你所言的毫無缺點,為什麼會相中我作為妻子的人選?我相信他能挑選的名援淑女,甚至於公主,必不在少數。」除非,采萱沒有說出口的是,除非在那些貴族眼中,他仍是一名賊寇,難登大雅之堂,更遑論成為他們的乘龍快婿。
豈料彩蓮仍有妙答,「由此可見,將軍對你真是一見鍾情啊!」
「對我一見鍾情?」
「是呀!這還是勇哥私下告訴我的,原來你跟將軍早在你入境晉國的時候就認識了,他為了你,還不惜冒被認出身份的危險,出面搶救一個小孩。」
「是,」采萱急急忙忙的解釋,「他是搶救了一名小男孩,但那和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啊!」
「是嗎?」彩蓮分明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就算第一次不是好了,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你指的是他混進這裡來的那一次吧!」采萱接下去說:「現在,我曉得他根本不是來當刺客,分明就是來跟你們做裡應外和的準備。」說著說著,已經有點生氣。
「你是在怪我和勇哥沒把事說給你聽嗎?」彩蓮誤會了采萱的憤怒。「但我們有我們的苦衷,君焉的父親是個暴虐的主子,所以在他統治期間,將軍一直忍辱負重,連帶著我們這些下人也不得不戰戰兢兢,就怕一個閃失,會壞了將軍復位的大事。」
「你們這些下人?為什麼只有你們幫忙,魏文龍的兄長族親們呢?」雖然恨他恨得牙癢癢的,卻又忍不住關切的問。
「他們和原來的君卿,也就是將軍的外祖沒有絲毫血緣開系,就算想幫忙也力不從心,深怕『名不正、言不順』,到時晉君怪罪下來,豈不幫了倒忙?」
是嗎?采萱卻不這麼想,人情冷暖,她在這兩年間算是嘗盡了。像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誰見了都怕,怕被她依靠上了,就不肯離開,魏文龍雖貴為魏侯與君侯之女的兒子,但終究負著父母的血海深仇,誰敢真正的招惹?
「那他現在可真是苦盡甘來了。」以前那些不敢「雪中送炭」的人,現在看他真的奪回君家的封地,應該很快便會來「錦上添花」了吧!
然而即使如此,采萱仍沒有辦法諒解他,他們幾乎走過相同的路,所以他應該憐惜她、幫助她、支持她才對,怎麼反面欺負她、強迫她,幾乎將她逼得走投無路呢?
太沒有道理了!這麼蠻橫的一個人,教她如何托負終身?
因此她寧可死。
對,她寧可死,也不願見到他醜陋的一面,為什麼?為什麼他就不肯讓她保留兩人初見時的美好?
後來彩蓮又說了什麼,采萱便大半都沒聽進去了,只任由她擺佈,甚至乖乖跟魏文龍草草拜了堂,也沒動用杜薇的嫁衣。
爹、娘,我就快要與你們團圓了,等等我,等--
「將軍。」守在門口的兩位侍女尊敬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