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絕對不可能認錯自己的妻子!」這時他腳下的薄冰,突然裂開。
「魏侯小心!」
文龍身手敏捷的踩上另一塊冰面。「沒事,我一定會救你回去,這一次,我不會再丟下你不管。」
靜波歎了口氣,突然口出驚人之語,「魏侯請回吧!」
「你說什麼?」
「我或許跟你口中念念不忘的那位小姐長得很像,但我真的不是她,所以請你回頭是岸。」她一語雙關的說。
「你瘋了!留在這裡,你必死無疑。」
「總好過兩人一起送死,這湖真美,都怪我自己貪戀美景,才沒注意到冰面不厚,等到發現時,歸路已斷。」
「你困在這裡多久了?」
兩人已漸漸接近,靜波再側頭想了一下,這好像是她思索時的習慣動作。「沒有多久吧,剛到時,月兒才升起。」
文龍驚呼一聲,「那你至少已經在這湖上待了快兩個時辰了。」
「有這麼久?」靜波自己都覺得驚訝。
方纔的漫天大雪已漸小,如今只餘細雪,輕輕地飄落在兩人的肩上。
「難道你不覺得累?」文龍深感不可思議。
靜波搖搖頭,「從小到大,身旁老是有人,父王和母后又疼我,所以,」她突然露出調皮的笑容,看得文龍心頭大震,「我剛剛還在想,這好像是我首次一個人獨處,感覺有點奇怪,又……極為新鮮。」
文龍也變得十分困惑起來,這暗夜、細雪和眼前嬌美的笑靨,莫非均是假象?
「難道你不怕摔下去凍死?」
「不會吧!」
什麼?這女子要不是太勇敢,就是太瘋狂,再不然--
「我並沒有被凍壞。」靜波突然出聲,打斷他的思緒。
「妳!」文龍詫異。
她卻笑得更加甜美。「猜的,我不是江湖術士,不會任何法術,只是無意中猜到了你的心思,我猜你聽了我剛才的一番怪異的言論,一定會在心裡頭偷偷的罵我瘋了。」
「我……」被猜中心事,文龍也只能搖頭苦笑道:「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聰明?」
靜波平舉雙臂道:「如此良辰美景,你卻說些陳腔濫調,不覺得殺風景?」
文龍當然聽得懂這句話的意思,的確有很多人稱讚她聰明,自己的讚美不算新鮮。
「我本來就不擅長於此道。」
「所以她才離開了你。」靜波下結論道。
「誰?」
「你念念不忘的那個女人,她叫什麼名字?」
「采萱?」文龍甚至跟她說了是哪兩個字,「上官采萱。」
「所以懷萱園並非如大家所以為的,是為了紀念你的母親而命名?」
「不是,讓你失望了。」文龍已經來到她的跟前。「我懷念的是采萱,所以才取名為懷萱園。」
「我怎麼會失望?男人有情,千古難尋。」靜波說:「願意把你們的故事說給我聽嗎?」
「在這不穩定的湖冰上?」文龍搖頭苦笑,「你真是個奇女子。」
靜波聽了這話,突然動手拉開白袍。
「公主!」文龍驚呼。
靜波卻笑了出來,「不要慌張,我沒有任何毛病,只是要你看清楚我不冷的秘密而已。」
「這是?」他不明白。
「沒有見過,總應該聽過天蠶絲吧?」靜波再把白袍拉好。
「世上真有此物?」
「當然有,特別的蠶、特別的桑、特別的養法,取了絲後,再用特別的織法做成衣服,所以我不冷,也才會請你回去,因為入夜之後,氣溫會再降,湖面上的冰自然就會再結回來,到時,我便可以脫身了。」
「這麼說,」文龍難掩落寞及尷尬,「倒是我多事了。」
「怎麼會?有個人聊聊,總是好的,比如說你與那位上官姑娘的故事,我相信必然好聽。」
近看她就更像了,她分明是采萱,為什麼要騙他說不是?「你想在這裡待多久?」
「什麼意思?」
「如果要我訴說她的美好給你聽,恐怕再待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哦?」靜波的眼中出現挑釁的神采,「那我就不懂了,從午後到現在,我看到的你,對那位上官姑娘始終深情款款,為什麼她還會離開你?」
「我相信她是被迫的。」管她承不承認,管她還要扮多久的靜波公主,文龍都已下定決心要贏回她,絕不放棄。「被迫離開我,也被迫離開人世間。」
「被迫離開--」靜波倒抽一口冷氣道:「你是說,她已經不在人世,她已經死了?」
「兩年前的事。」
「所以你才要選親。」她幽幽的說。
即使只有一剎那,文龍也捕捉到了她口氣中的苦澀,以及……一絲酸意。
「采萱!」他忍不住扣住她的肩膀叫喚。
「你又叫錯--」靜波試圖掙開他,但力氣終究不夠,他俯下頭來,覆住了她的雙唇,這……這實在是太瘋狂了!
她是魯國君主最鍾愛的小女兒,怎可允許他這般放肆?靜波開始抗拒、掙扎,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得逞。
但他的雙唇灼熱,仿如一塊烙鐵,烙上了就不願移開,跟兩年前--「不!」歷歷的往事如潮水般湧來,令靜波有了力氣推開他。
文龍沒有料到她真有力氣將他推開,腳底一滑,不禁往後倒去。
「文龍,小心!」她驚駭得大叫。
腳底下的薄冰裂開,迅速吞沒文龍,但他卻一臉狂喜的說:「采萱,你果然是采萱,你可知道我有多麼想你、愛--」底下的傾訴已被冰冽的湖水淹沒。
「不!」靜波大叫,並且立刻往前撲倒,硬是拉住了他的衣領。
「湖的西面……」好冷,文龍覺得好冷、好冷,但有些事,一定要趕在自己暈死之前說:「有間……木屋,那是我……我幼時常去的秘密場所。」
「上來,」靜波只專注在這件事情上,「快點上來。」
但是他的雙腿已凍到失去知覺了,「放手吧!」
「不!」
意識逐漸模糊,一直要到現在,文龍才曉得他撐得多麼辛苦,這兩年,不,應該說自父母走後十四年,他獨自一人,撐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