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就這樣吧!能凍死在母親生前最愛的湖裡,未嘗不是一種幸福,這個時刻,他倒又不希望她是采萱了。
「公主,」於是他改回稱呼道:「放我走,只要你放手,我馬上就能在九泉之下,與采萱團圓了,我終於能夠告訴她,我是多麼……多麼地愛她了。」
「不!」靜波的淚水奪眶而出。「她不在九泉之下,所以你絕不能死。」
他卻已閉上了眼睛。
「文龍!」靜波大叫,「我就是上官采萱,我沒死,我回來了,所以你絕對不能死呀!」
文龍已經沒有任何回應。
「文龍!」夜空中,湖面上只迴盪著采萱淒厲的叫聲。
第八章
「文龍,」采萱叫著,一遍又一遍,「文龍,你醒醒,求求你醒醒。」
也不曉得自己是哪裡來的力量,竟然有辦法把他拉上湖面,再帶到這裡。
多虧他有一匹好馬,也多虧他昏迷之前給的指示正確,總之,謝天謝地,他們終於離開了冰冷的世界,進到溫暖的小屋了。
屋子真的很小,但什麼都有,看來文龍當上魏侯後,還常過來,也說不定早在他秘密潛伏於舊時的君境,就經常躲藏在這裡。
是,她承認自己是采萱,終於承認……不,這樣說並不正確,應該說她全想起來了。
原來她竟然失去記憶整整兩年。
兩年了,如果文龍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那他豈不是比她還要可憐。
在兩年中飽受相思及絕望的折磨……采萱的淚水不斷滴落在文龍冰冷的臉上 。
「不……不要哭,采萱……」
他醒了!
采萱捧住他的臉,像捧住稀世的珍寶,「文龍,你看得見我嗎?你醒了?真的醒了嗎?不是在騙我?」
他奮力舉起手,企圖摸她的臉。
采萱一見他力不從心的模樣,更加心酸,忙將他的手拉過來按在頰上,
「原來陰間並非一片冰冷,原來魂魄也有溫暖。」他說。
「不,我不是鬼魂,這裡並非陰間。」采萱輕聲說道·
「不是嗎?」
「當然不是。」
「那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全都不記得了?」采萱憐惜的看著他。
文龍努力回想,但……「啊!」他忍不住叫了出來。
「怎麼了?」采萱焦急。
「頭好痛,」他說,「只記得,好像你不見了,然後--」
采萱用手指輕輕摀住他的雙唇,「我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嗎?所以什麼都不要想了,好不好?」
「他們說你被捉走了,」文龍卻停不了思緒,也無法住口,「我還看到了你的屍體,穿著布衣的你面目全非,我……我……」
那麼慘,采萱忍不住湊上去,用雙唇封住了他的痛苦回憶,「不要再說了,我在這兒,我們在一起,已經沒事了。」
好像有許多話該說,有許多事該講,但眼前采萱卻只急著要做一件事,那便是用體溫證明彼此的存在。
文龍的反應並沒有令她失望,儘管隔著衣服,采萱仍能意識到他的「變化」。
「你……」發現自己一絲不掛,文龍似乎毫不訝異,只計較一件事,「為什麼仍包得密密實實?」
「我馬上脫掉。」她答應道。
其實從他掉入湖中至今,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夜已深沉,但文龍對於時間的流逝卻渾然不覺,只感到美夢成真的滋味太美好,或者,他現在就在夢中?
一想到有此可能性,他的親吻便變得貪婪又霸道起來。
天啊!采萱一邊承受著他的需索一邊想,她竟然可以懵懵懂懂,什麼都忘掉的過了兩年,甚至忘掉了自己的身份,不過什麼都能忘,就文龍忘不掉,不然怎麼一見到他,就什麼都想起來了呢?
原來他早已在不知不覺當中,成為她的主宰,她生命的重心。
其實因為某些尚未解開的謎,原本她是不想認他的,才會堅持自己是靜波公主,才會離開懷萱園,才會騎馬出來亂逛,也才會陷入危臉。 但也誠如她跟他說的,她並不害怕,因為一有天蠶衣護身,二有把握自己定能脫困,所以真的一點兒都不怕,反而能將過往的事好好的想一想,想個明白,想個透徹。
這麼專注一想,連時間過去了那麼久,都不曉得,直到他來。
他會找到自己,她並不驚訝,這裡畢竟是他母親的故鄉,如今更成了他的封地,自然熟悉環境,令她意外的是,他對她的愛,竟深刻到不惜以身相殉的地步,為什麼過去她都沒有察覺,他也不曾對她說呢?
原本是不想承認自己的身份,至少不想在弄清楚一些重要疑點前,承認自己的確是上官采萱,但後來事情的發展完全失控,為了救她,他先是不顧危險的來到湖上,後來又掉落湖中,更過分、更過分的是,他竟然表現出一副無悔無怨的模樣,說他就要到另一個世界去跟她團聚了。
這樣的一個男人,她怎麼可能讓他死?他是她的夫婿啊!是她引以為傲的夫婿。
所以她硬是把他給拉了上來,現在回想起來都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神力,怎麼有辦法把他拉上來。
「采萱,這是什麼?」他的低呼把意亂情迷又思緒紊亂的她,給拉回到現實中來。
「什麼?」她的雙眼迷濛,還有些找不到焦點似的。
「這些血痕,還有……火燒的痕跡!」文龍更加緊張,「究竟是--」
「沒什麼。」采萱趕緊安撫他,「沒事,沒事。」
「這樣叫做沒事?」他幾乎是用吼的。
「文龍。」采萱突然笑了,甜美的笑靨更是看得文龍一呆,不曉得該拿她如何是好,「你好凶呀,這些都是小傷,沒事的。」
「我都快急瘋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她趕緊勾住他的脖子解釋,「因為冰口尖銳,我又急著拉你上來,才會割傷。」傷口在脖子上,也難怪他會擔心,反倒是她自己,一直到安頓好他之後,才因脖子微疼而發現自己受傷了。「這袖子的焦痕則更是小事一樁,大概是我好日子過久了,居然連升火這種簡單的工作都做不好,被火給吻上,不過我很快就把它給弄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