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蓮搶上前來,跪下磕頭,嘴裡並不停的講:「奴才們不好,全是我們兩個奴才不好,夫人大人大量,饒過奴才們。」
杜氏露出滿意的冷笑說:「看到沒?采萱,這才是一個奴才該有的樣子,學會沒有?」
奴才?采萱覺得自己更悲哀,出走的決心也更強了。
「娘,你還跟她囉嗦什麼,再不快點弄好,我都要來不及了啦!」
杜薇這一聲的告急,總算解了采萱的圍,讓她免去更大的困窘。
急急忙忙的起身,認認真真的幫她打扮,采萱依靠的信念只有一個:我就快要離開這裡,就快要離開這家人了。
等到杜薇一切滿意,「高貴」而「優雅」的走向前廳去後,采萱才能躲到後院去鬆一口氣。
月兒高昇,照得四下一片清輝,采萱仰望著她,心想人們叫月兒為「月娘」,真是貼切,不論人世歲月如何更迭,月兒永遠在天上守護大地,真像是疼愛孩子的母親。
娘,采萱在心底默默祈禱,我知道你跟爹一樣,都像月兒在天上守護我,所以我絕對不會灰心、不會絕望、不會難過、不會放棄……想著、想著,她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來。
唉呀!哭什麼?采萱一邊用手背去拂淚,一邊暗罵自己,快別哭了,爹和娘若在天上看了,還不知道要如何焦急與傷心,自己千萬不能再哭下去了。
就在她忙著擦眼淚的時候,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腳步聲,采萱自然而然的往那頭看去,月色不清晰可見一個身影掠上了屋頂。
驚呼都還來不及出口,一隊侍衛已來到眼前,領頭的人她也認識。
「樊侍衛。」她行禮如儀。
「上官姑娘。」看得出來他正拚命按捺,不想露出慌張的神色。
「發生了什麼事?」
「呃,有沒有看到……」卻又沒有往下說。
「看到什麼?」
「刺客。」旁邊一名士兵忍不住插嘴。
「刺客?」她嚇一跳。
樊勇見她受驚,馬上喝斥士兵,「多嘴!退下。」
「但是……」職責所在,那士兵仍覺得自己不能不說。
「這裡只有我一人,」反倒是采萱搶先說:「沒看見任何人。」
「讓姑娘受驚了。」樊勇馬上示意全隊士兵退下。
「既然是刺客,目標一定不是我,」采萱又好心的說:「你們不妨集中到前廳去,以免讓刺客有機可乘。」
「聽到沒有?還不快去!」
等那隊一臉恍然大悟的士兵離去,樊勇才謝過采萱。「樊勇欠妳一次人情。」
「嗄?」采萱聽不懂。
他卻已經遠去了。
然後采萱說:「你還不走?真要等人來捉你?」
聲量不高,但屋頂上那個人顯然聽見了,除了翩然落下,還把她拉進暗處。
「你……」問題還來不及出口,已經被他吻個正著,這……這實在太誇張了。
采萱從沒跟一個男人如此親暱過,她幾乎要嚇暈、氣昏過去,怎麼可以,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太可惡了!
怒火總算讓她稍稍冷靜下來,於是她接下來便想要推開他。
但憑她一個纖細的女子,哪裡是他的對手?他不但文風未動,甚至還可惡的笑了出來。
「我們又不算是陌生人,何必如此生疏?」
什麼?采萱抬起頭來,卻只看到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其餘的五官全掩在他迅速放下的黑布巾後頭。
「你是誰?」
「他們剛剛不是告訴你了,我叫做刺客。」
采萱想起剛剛那一吻,立刻揚起手,但還沒揮下,就已經被他扣住手腕。
「你可別咬舌自盡。」
她想都沒有想過。「我幹嘛做那種傻事?」
「因為男女授受不親。」
「我當你是賊,做錯事的人是你,幹嘛受懲罰的人是我?」采萱質問他,並趁他發楞的瞬間成功的推開了他。
「等一下。」他卻又叫住她。
「你還想怎麼樣?」
雖然看不見他的雙唇,但采萱卻可以肯定他在笑。「如果我說我意猶未盡呢?」
意猶未……采萱頓時羞紅了臉,怒罵道:「你無恥!」
「那你為什麼不尖叫?」他甚至環起雙臂,一副打算跟她悠閒聊下去的模樣。「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她實在氣不過,索性又罵了句:「淫賊!」
「淫賊?」他不怒反笑。「我嗎?」
「不是你還有誰?淫賊,淫賊!」
「小聲一點,」他說:「不怕引人過來,看到你沒有拚死保清白嗎?」
「你以為我是因為這樣才沒有尖叫?」她覺得他八成是瘋了。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我沒有那麼迂腐。」
「那究竟為什麼?」
「為你一條狗命。」采萱直言。
「我的命是狗命?」
「沒說你的行為連豬狗都不如,已經很看得起你。」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想不到你這個千金小姐如此有趣。」
采萱聽了一呆。「你說什麼?你以為我是--」
「采萱!」是彩蓮的聲音,她來叫自己,一定是為杜薇傳話,采萱可不敢再跟她口中的「淫賊」糾纏不清下去。
「你快走!」
他是真的驚訝了。「你真的關心我的安危?」
「每一條生命都是珍貴的,我不過是秉持這個信念而已,你快走吧!我不管你是誰,也不想知道你冒險來此的動機是什麼,只請你快快離去。」
「我……」
「快走呀!」采萱索性背著他往彩蓮的方向奔去,「彩蓮,我在這兒。」
「采萱,」待她走近了,彩蓮一開口便是令她瞪目結舌的一句:「他呢?」
「誰?」
「彩蓮,我在這。」
看到他還在,彩蓮顯然大大鬆了口氣。「太好了,這拿去。」
采萱看他從彩蓮手中迅速接過一樣東西。「謝了。」
「快走。」彩蓮又吩咐道。
「曉得,我走了。」這一次他沒有再口出不遜,只深深看了采萱一眼,便翩然離去。
采萱轉過身,驚訝的瞪住彩蓮看,徹底無言以對。
「很驚訝?」彩蓮完全明白,「那恐怕我沒有辦法撒謊,說他是我哥哥之類的,或者,」這種時候,她居然還能調皮的眨眼。「說他是我吃軟飯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