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周小莫轉身握住她的手,在她面前跪了下來,淚流滿面的猛磕頭,「拜託您,小公主,讓我留在這裡幾天盡孝……我沒辦法就這樣離開,求求您、求求您了……嗚嗚……」
要她拋下重病的娘親,比要她死還痛苦。
「荒唐!你既然進宮了,就是宮裡的人了,不准留下!」跟在趙憶屁股後面走進來的周老爺大聲駁斥,語畢還諂媚的對著趙憶道:「您說是吧?公主。」
哼了一聲,沒理會他,她連忙拉起周小莫安撫她,「知道了,本宮答應就是,你就好好的留下來,待到想回去為止吧!」雖然這並非是她可以下決定的,但她真的不忍心看周小莫哭泣難過。
「謝謝小公主……謝謝……」
「莫妃,那奴婢陪著小公主回宮了,您自己多保重,想回來時捎個信,就會有人來接您的。」冬紅攙著趙憶,囑咐道。
點點頭,周小莫感激的望了她一眼,目送她們離去。
周老爺一路阿諛獻媚的跟著。「公主,不多坐一會兒再走?我讓人準備豐盛菜餚好好招待您可好?」
趙憶一直沒理會他,連一句話都懶得搭,只在心理冷哼暗想,莫怪周小莫之前要說那一番話——各有各的好,生在平常人家,有生在平常人家的無奈。
原來是她有個如此令人望之生厭的爹!
周小莫在家裡頭待了幾日,早晚不間斷的看顧著娘親,卻始終沒見娘親病情有起色,她還變賣了自己的首飾,抓了好一點的藥材給娘親服下,卻也是沒個用處。
爹爹不肯花大錢給娘治病,說是沒用了,花了錢也是白搭,讓她亂了分寸,不知該如何是好。
難道真要她看著娘一天比一天衰弱,最後、最後……
思及此,周小莫不禁又落下淚,泣不成聲。
「哭哭哭,整天只會哭,周府都讓你給哭衰的,你娘都讓你給哭成這樣了,你還哭!」周老爺撞見周小莫,又毫不留情的指責道。
「爹……您怎麼能這樣說……」周小莫早知道留在家裡頭會遭爹的冷嘲熱諷,幾次想反駁,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畢竟三從四德已經根深蒂固的紮在她心底。
「我哪兒說錯了?真不知道你留下來做什麼的,宮中規矩繁多,一非平常人家,觸犯宮中法紀嚴重可是會連累家人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嚴重性啊!萬一人家不讓你回去了,你皮可就給我繃緊了!」顰起眉頭,周小莫無奈道:「爹,您又不是沒聽到冬紅離去前說的話。」
「下人說話有嘴無心,能信嗎?」周老爺不予置評的哼了一聲,擺明不信。
「冬紅不是那種人。」
「誰讓你胳臂往外彎的,少自以為了不起,當初要不是老子砸銀兩送你進宮,你能在這裡違逆我?」用力扯起周小莫毫無抵抗力的身子,大掌一揮一巴掌就下去了。
「啪」的一聲迴盪在室內,可見下手有多狠戾,周老爺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也照樣不留情。
「嗯……」悶哼一聲,周小莫摀住臉,血絲從嘴角沁出,巴掌大的臉立刻腫成兩倍大。
「怎麼?不服氣是不是?」周老爺手依舊拉著她的衣裳沒放,惡狠狠的問道。
周小莫沉默以對,她痛得開不了口,半邊頰便有如萬根針在刺般疼痛不堪。
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在抗議,周老爺再度舉起手,眼看第二掌便要揮下,周小莫則是消極的閉上雙眸,放棄掙扎。
但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衣襟上的箍制似乎也鬆了手,她小心翼翼微張一隻眼偷瞄著,不會傻到以為是她爹突然大發慈悲。
一隻大掌溫柔的放在她腫脹的顏面上,讓她瑟縮了下,卻驚訝的瞠大了眼。
「痛嗎?」
聽到他溫柔的嗓音,讓她隱忍許久的委屈終於決堤,她趴在他懷裡放聲大哭,小手緊捉住他的衣服,怕這只是個夢。
趙麒輕拍著周小莫的背,摟緊她顫抖的身子,怒意與憐惜同時浮上心頭,軟言撫慰。
哭了許久,縱使千百萬個不願,周小莫依舊抬起頭,離開他溫暖的懷抱,梨花帶淚地開口,「你怎會來?」
「沒為什麼。」趙麒下意識的隱藏起心意。
趙憶偷溜出宮,回宮時被逮個正著,經盤問之下,才知道回來時少了個人。本來嬪妃是不得隨意出宮的,但在趙憶動之以情之下,太后特准不追究,讓大家也無話可說。
聽趙憶描述當日的情形,讓他心疼的無以附加,卻又不能貿然前往,但,過了數天見她依然未回宮,他才決定走一趟周府一探究竟。
所幸他來了,不然,周小莫不知還要被折騰成什麼樣子。
「跟我回去。」他不能讓她繼續留在這裡受委屈。
「我不能!」她使勁搖著頭,離開他的身子。
「跟我回去!」這次他語氣加重,多了不容置喙的威嚴。
「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她不敢置信的瞇著眼,淚又撲簌簌往下落。
「你怎麼能誤會我?!」趙麒捉住她的肩膀,有一股衝動想搖搖她的腦袋,看看裡頭到底裝了些什麼,他拋開王者之尊來接她回宮,她竟這般挑戰他的耐性。
雖然他當初就是愛上她的柔、她的好、她的知書達禮,但不可否認的,這些卻也束縛她太深了。扁起嘴,她不語,她現在整個人一團亂,心裡頭只有娘親的事。
從小爹爹要打罵她時,都是娘親出來護著她,替她挨罵,而今,她卻無法為娘親做些什麼,她覺得身為女兒的她真是太不孝了。
「我讓御醫來給你娘看病,你跟我回去。」為了心愛的她,他沒好氣的退了一步。
趙麒一向對周小莫的爹娘沒什麼好感,當然起因是來自一年前的棒打鴛鴦。這日之所以能讓御醫來,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她已經沒什麼好不滿的了吧?
周小莫還是搖頭,落淚的樣子讓人心疼。
見狀,趙麒有些不耐了,他不懂周小莫為何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意,他啞著嗓音道:「那你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