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誘情惑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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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寒深吸口氣,把持住僅有的自尊欠身行禮。「吳公子安好、相公安好。」

  谷仲臣在心底長歎口氣。與她相處壓力真是龐大;這永遠不懂什麼叫「放鬆」的女人,他再不想個辦法離開她,鐵定要窒息。

  「不知……爹、娘可好?」

  敖寒將眼光微移開他的臉龐半寸,再繼續對著他的嫌惡,她怕自己要崩潰。

  「爹、娘已仙逝多年。」

  谷仲臣俊臉煞白。「你……再說一遍……」

  「你走後兩年,娘就病逝了,又過六年,爹也跟著仙遊。」敖寒沈痛地低語,追根究底,谷仲臣的出走正是令那對老夫婦傷痛欲絕的主因。

  谷仲臣楞在原地無法動彈,一句古語在他耳邊迴響-一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當年他為了理想出走,只想著待功成名就後,可以回來光耀門楣,叫爹娘以他為榮;然而他作夢也想不到,他們根本等不及看他飛黃騰達。

  「爹——娘——」悲慟的吼聲在風中飛揚,他腳步踉蹌地奔進屋裡。

  偏廳裡,原本兩位會說會笑、或嚴厲、或慈祥的老人家變成了兩塊冰冷冷的牌位高高擺在神桌上。

  谷仲臣衝過去跪在地上,悔恨的淚不停墜下。他愚蠢、他不孝,怎忘了「家有年老父母不該遠遊」的警語?

  瞧瞧他做了什麼?讓老父、老母為他擔憂傷心,他甚至趕不及給他們送終,他是他們的獨子啊!他們在彌留時一定非常難過,見不到兒子的最後一面。

  「爹、娘,孩兒不孝……」後悔卡在喉嚨裡,他發不出半點聲響,只能把拳頭握得死緊,任指甲深入掌肉,讓鮮血代替哭聲,點點滴滴落在地上。

  一時間,深沈的苦楚在廳裡累積、迥蕩。風兒好像也感受到了這股悲意,在呼呼的吹拂聲響中,靜靜撒落下絲絲淒涼……

  谷仲臣跪在廳中,周圍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危險瘴氣所包圍,沒有人敢靠近他半步。

  悲慟持續累積著,直到空氣沈重得似要將人壓垮,一陣拖行的腳步才緩緩踱了進來,停在谷仲臣身旁。

  「爹、娘從沒有怪過你。」無視他週遭窒人的氣息,敖寒伸手扶起他,神情是那樣地淡漠與自然。「他們臨死前只說,希望你秉持著谷家祖傳的仁心,繼承『百草堂』,濟世救人。」

  谷仲巨任由她扶起,陰沈的眼裡凍著兩潭悔恨的寒冰。

  「我知道!雖然我不懂醫術,但我絕不會讓祖宗丟臉的,『百草堂』會永遠開著,為天下所有病患服務。」

  「你有這份心,爹、娘在天有靈知道了,一定也會很開心。」她輕拍他的肩。

  谷仲臣定定地瞧著她,嚴謹的舉止、沈穩的神情,數十年如一日,直擾得人心煩意亂。這個女人還有自己的感覺嗎?可惡——

  然而他卻不得不感激她,因為在他離家多年裡,都是她代替他在照顧家裡。「謝謝你。」

  初時,敖寒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可是在見到他不甘願的神情,她才體會到他所指為何。

  「身為谷家的媳婦,這本是我該做的事情,你不需道謝。」她冷言。

  谷仲巨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從不以為自己娶了她,但她卻認定了他是她的夫,而且一誤會就是十年,這錯綜複雜的結可得怎生來解才好?

  「敖姑娘,我想……」

  「相公要先視察一下『百草堂』的經營狀況嗎?」她照樣稱他為「相公」。並非不瞭解他對她的嫌惡,只是在未接到休書前,他還是她名分上的夫,她不能失禮。

  「我——」一對上她認真的眸子,谷仲臣就沒轍了。「算了,那些事明兒個再說吧!我剛回來,有點兒累。」最重要的是,他得盡快想個好辦法解決他們之間的婚約。

  他雖無法愛她,卻也不討厭她。看在她為谷家辛苦多年的分上,他極樂意為她另覓一門好姻緣;或者她不願意再嫁,他可以將谷家所有產業送她,相信有了這麼一大筆金錢,她可以安然過一生了。

  「那就讓福伯送相公回房吧!」敖寒輕聲召喚過管家。「福伯,麻煩你了,另外這位公子……」

  「嫂子不必介意我。」吳修搶著揮手笑道。「我哪裡都可以窩,如果……有沒有哪一間房是跟剛才那位小朋友的屋子連在一起的,我是說……可以的話,我想跟那位小朋友住一塊兒。」

  打進門開始,他一雙眼就沒停過,一直尋著「他」,只是始終沒找著,不曉得「他上哪兒去了?真希望有哪個好心人能出面幫幫忙,助他一圖尋「美」夢!

  敖寒疑惑地眨眨眼。吳修說的「小朋友」該不會是指歡介吧?可歡介就住她隔壁啊!難道他想住她的房?谷仲臣不客氣地送了吳修一拐子,直打得他彎下腰來,半晌發不出一點聲音。

  「不必費心了,他跟我住一間。」谷仲臣一手制住居心不良的人。他才不會放任自己的家中出現任何醜事呢!

  「那好吧!」敖寒雖覺奇怪,卻也同意地頷首,示意陳福送他們去休息。

  「可是少奶奶……」陳福就不懂了,少爺不和少奶奶住同一間房,反與朋友窩一處,這是什麼道理?

  「不必麻煩福伯了。」谷仲臣拉著吳修轉向內室。「我還記得自己的房間怎麼走,我自個兒去行了。」

  「那妾身就不送了,相公慢走。」敖寒上前兩步對他一福身子。

  谷仲臣倏地頓住了腳步,他剛才好像瞧見了什麼奇怪的事。「敖姑娘,你……」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他瞧她走路時是拖著腳的?!

  「相公還有事?」

  他搖頭、又點頭。「你……」

  「我?」她低頭審視自己,向來守禮的,應該沒有哪個地方失去分寸才對。

  他吞吐了半晌,終於熬不過好奇心驅使,指著她的腳問道:「你的腳怎麼……」

  聞言,敖寒原就淡漠的俏臉瞬間凝凍成一塊寒冰。

  谷仲臣立刻明白自己沒有看錯,她的腳確實——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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