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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吳公子,相公他……」

  「沒事、沒事。」吳修腹裡積了一筐笑意。「昨兒個咱們不小心進了一家黑店,叫掌櫃的用發酸的臭酒騙了些銀兩,我想大概是那些酒現下在他肚裡發酵成了醋,所以他的火氣才會這麼大。」話是對著敖寒說的,但那對賊溜溜的眼卻直在歡介臉上打轉。

  歡介偏過頭去,他當然知道谷大少爺因何事而發火,不過是他自個兒沒本事,只會杵在門口礙手礙腳的,還想搶他的伴隨位子;能怪他對他無禮嗎?

  「是嗎?」敖寒就沒那麼多心眼了,直覺關心起良人的身體健康。「喝了不好的酒,是不是覺得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診治一番?」

  歡介聞言大驚。豈能如此簡單叫敵人稱了心願?

  「寒姊姊,你瞧劉老爹是不是要醒了?」這病重的孤獨老人終於順利轉移敖寒的注意力。

  敖寒先為病人把把脈、掀掀他的眼皮子,發現他微微抽動的手指,似有醒轉的趨勢。

  「歡介,筆墨。」

  「來了。」她才開口,他即備妥了文房四寶伺候。

  敖寒就著紙筆飛快地開好一張藥方子,交給歡介。「知道怎麼做嗎?」

  「交給我吧!」歡介頷首。不必多加叮嚀,相處六年的默契,讓他們合作起來毫無間隙。

  吳修瞧得掩嘴偷笑。看來谷仲臣要與這獨佔欲特強的小徒弟搶敖寒,還有苦頭嘗呢!

  歡介出了草屋,走到停放馬匹處,伸手進懸掛於馬腹旁的鞍袋,翻找出敖寒所開藥方子上的藥材。

  「你很賊喔!」貪看「美色」的吳修亦步亦趨跟著他。

  「便宜你看戲還不好嗎?」歡介仰首冷哼一聲。自幼混跡街市長大的孩子本就不可能純潔,單純只會害死自己。

  「呀!你能看穿我的心思?」太叫人訝異了,這個十四歲的孩子!

  「你表現得那麼明顯,我要還看不出來豈不成了笨蛋?」歡介低吼了聲,見他越來越貼近,腦筋猛地一轉。「啊!上當了。」這傢伙是故意來絆住他,好讓谷仲臣得空去會敖寒的!

  「哎!」吳修不懷好意伸手圈住他細瘦的身子。「別這樣嘛!他們十年相思很可憐的,你就大人有大量,給個機會讓他們獨處又有何妨呢?」

  而且他也想跟這個漂亮的少年多相處相處。嘖!凡人的臉多不得細看,瞧太清楚,難免會發現缺點。可是歡介卻不同,遠瞧有遠瞧的風韻、近看有近看的英氣,活脫脫一個超凡美少年,叫人怎捨得放手?

  「順便也給你個機會親近我?」就說大少爺身邊沒個好人吧!這吳修壞得更是透徹。歡介趁他不備,抬腳狠狠踹了他一記。「寒姊姊是我的,誰也休想與我搶!」

  「呃!」沒料到「美人兒」這般狠心,吳修雙手抱著腳丫子、水霧在眼眶中打轉。

  「搶你寶貝的又不是我,做啥兒把氣發在我身上?」他太冤了,這筆帳定要找谷仲臣討回來!

  第三章

  歡介站在草屋門口,那「棒打鴛鴦兩頭飛」的一步卻是怎麼也跨不出去。

  屋子裡,谷仲臣立在敖寒身側,雄偉的軀幹足足比她高出一個半頭,那蒲扇般的大掌比她的小臉更大上幾分;他兩人並立,就像蒼松護衛著小草,將綿密的溫暖一點一滴注滿頹圮的小屋。

  偶然有幾絲落雨闖過破敗的屋頂滴在她臉上,谷仲臣見狀,立即解下身上的披風在她週遭張揚出一處避風港,以免她被漏雨濺濕。

  敖寒沒發覺,只是專注地診著床上老人的脈。

  谷仲臣高舉著披風,衣料已被雨沾濕而顯得沈重,他卻渾然未覺,仍是一心伴著她。

  良久,敖寒輕吁口氣道:「總算來得及。」一回頭,對上谷仲臣深黝如兩泓寒潭的黑眸,幽幽不明的暗影中似乎浮現著某種光彩。

  她著慌地退了一步,離了他為她張出的避風港,滴滴落雨灑上身子,一股冷意才筆直鑽進心底。

  原來她能專心為病人看診全賴他在後頭支撐!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敖寒檀口方啟,欲問原因,但又瞧見他撤了避風港,叫她興奮發亮的眼重新寫上失望。

  豈料,谷仲臣竟是扭乾了披風,將就披在她身上。

  「已經沒有乾爽的衣物了,你就湊合著用吧!」

  她的俏臉轟地燒出了兩團火焰。「相……相公……」

  「這裡似乎不是個養病的好所在?」避過她火熱的視線,谷仲臣開口,聲音沈甸甸的,聽不出喜怒。

  敖寒抿抿唇,緩了心跳。「相公的意思是……」

  他輕咳一聲,籍以掩飾心中因這一句又一句的「相公」而生起的歡喜。

  「不如帶他回『百草堂』,一可就近看顧、二來也讓他脫離這惡劣的環境。」最重要的是,他要斷絕一切會令她在暴風雨夜裡出診的機會。

  「相公所言甚是,但……」瞧著老人枯槁的身子,敖寒懷疑老人是否受得了舟車勞頓的辛苦?

  見她遲疑,谷仲臣悄悄後退了一步,手背在後,暗中運勁擊在草屋的牆壁上,讓原本就在風雨中飄搖的屋子搖晃得越加劇烈。

  「我看這屋子撐不了多久了,它倒了,這老人也必死無疑。」

  敖寒沒發現他的小動作,只急得俏臉煞白。「那可怎麼辦?現在搬動他又會加重他的病情,可不搬……」

  「無妨!」他滿意地揚起眉,對於想做的事從來沒有失敗過。「可以派輛馬車來載他,拉車的馬就用我和吳修的坐騎;汗血寶馬行走平穩,可減少許多顛簸,另在車廂裡加置溫厚軟墊,應該就無礙了。」

  聞言,她鬆了口氣。「那就勞煩相公了。」

  「嗯!」被她依賴,他心裡頓時充滿了優越感。見她開始收拾銀針,並幫病人換上外出的厚衣,他突然伸出手去。「給我。」

  「什麼?」她愕然停手,不記得拿過他什麼東西啊!

  「銀針!」谷仲臣不滿的嗓音裡洋溢著酸味兒。就算歡介只有十四歲,一個女人與一名男孩這樣親親密密的,他瞧著就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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