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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她在幹嘛?

  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媽媽還等著她救呢!

  善美朝她搖搖頭,頭也不回地轉身飛奔下樓。

  「善美!」

  身後的呼喚像一個最可怕的夢魘,她加快腳步,不理會胸口越來越劇烈的疼痛,一心想著母親,要趕快到她那裡。

  她跑下一樓,跑出側門,穿著拖鞋的腳趴躂趴躂的踩在泥土小徑上,耳邊除了風聲外,還有那越來越尖銳、劇烈的爭吵聲。

  「……家裡容不下會勾引主人的狐狸精!妳把她給我攆出去!」

  「夫人,這件事還是等管先生回來……」

  「我攆人幹嘛要等他回來?我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愛攆誰就攆誰,輪不到管立宵決定!姚太太,妳不肯趕她走,也不用留下來了!」

  「夫人!」

  「姚太太,妳別聽她的,我才是一家之主!」

  「先生……」

  「妳不想做了是不是?姓姚的!」須秉中的阻止,讓須夫人更加生氣,失去理智地朝姚太太舉高手掌。

  「住手!」失去的聲音以加倍的能量衝出善美的嘴巴,震懾住須夫人,一巴掌停在半空,在她的瞪視下,忿忿地放下。

  善美接著看向須家的男主人,後者像是直到現在才發現她的存在,睜圓一雙滿佈著複雜情緒的眼眸激動地回視她。

  善美沒理他,目光投向姚太太身後,蒼白的表情稍稍放鬆。原來她母親不知什麼時候從須秉中懷裡離開,被姚太太護在身後。

  她朝姚太太點頭致謝,很快來到母親身邊,用她纖瘦的肩膀環住那具顫抖得像個被嚇壞的孩子一般的身體。後者像溺水者抓到救生索般緊緊地攀附住她,令她喉頭緊縮,強烈的痛楚在體內擴大,但她立刻壓抑下來。

  定了定神,她重新看向須夫人,直視著她,語氣不卑不亢地道:「妳要我們走,我們會走,不要遷怒別人!」

  說完,她便摟著母親走向兩人所住的小屋。

  「妳……」須夫人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待要張口罵人,卻被丈夫嚴厲的表情給制止,抿緊嘴巴,氣憤地扭身就走。

  姚太太鬆了口氣,表情複雜地看向在原處發怔的主人,「您還是安撫一下夫人吧。」說完,她追在善美母女身後,一進屋便道:「善美,妳剛才說的話不是認真的吧?這件事還是等管先生回來……」

  「姚姨,現在不是我要不要認真的問題,而是須夫人容不下我們。」善美不疾不徐地指出事實,冷淡的語氣像在說別人家的事,頭也不回地扶著母親進臥室。

  「我知道。可是……」

  沒理會跟在身後的姚太太說什麼,她迅速找出醫生開的藥,調了杯溫開水餵進母親嘴裡。

  「我還是打電話給管先生,他一定會有辦法的。」姚太太邊說,邊拿起床頭櫃上的分機,撥出管立宵的手機號碼。

  善美沒有阻止她,在確定母親的情緒暫時穩定後,她找出皮箱,開始有條理地收拾母親的衣物。

  「管先生,我是姚太太啦。家裡出了事……」姚太太接通了管立宵的電話,很快就自己所知的部分說明。「好,我把電話交給善美。」

  善美只得去接聽,聽筒裡很快傳來管立宵沉穩的聲嗓。

  「姚太太都告訴我了。現在妳媽怎麼樣?」

  她深吸了口氣,語帶哽咽地道:「媽嚇壞了……」

  「我知道了……」管立宵的聲音裡夾雜著一抹歎息,「醫生開的藥,給她吃了嗎?」

  「吃了。。」

  「那就好。」他像是鬆了口氣,「妳聽我說,讓姚太太幫妳收拾換洗衣物、家裡的財物和所有證件,兩個小時後,我讓出租車去接妳們到飯店休息。我這裡忙完,就會過去看妳們,再決定以後的事。好嗎?」

  「好。」

  她乖巧地應承,掛上電話後,依著管立宵的交代,在姚太太的幫忙下,收拾了三個行李箱。

  在須家待了四年,她們添購了不少東西,剩下帶不走的,就交給管叔處理吧。

  胸口一陣刺痛,景物彷彿在她眼前水蕩霧漾了起來。

  有形的想帶卻帶不走的,管叔可以處理;那無形的想丟卻丟不了的,管叔也可以幫忙嗎?

  強行壓抑在體內的傷痛幾乎撕裂她、擊垮她,讓她想要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來發洩,可是她不能。

  她還有媽媽要照顧,還有自尊要維持,更重要的是,一旦放縱情緒發洩,她會崩潰的。

  她甚至無法讓自己再看一眼住了四年的小屋,裡頭的回憶從每個角落凌厲地對她吶喊著、張著牙舞著爪……她快要崩潰了!

  善美帶著母親倉皇逃出,彷彿身後有什麼可怕怪獸似的快步疾走,讓身後幫忙拿行李的姚太太追不上。

  門外一輛黃色的出租車已經在等待,善美的思緒縹緲了起來。離開這裡,心就不會再痛了吧?

  然而,隨著出租車啟動,離那座宅邸越來越遠了,心裡的痛感卻無限擴大,像蛀了個洞般,越來越疼……

  第六章

  程偉銘送他出來時,須頏並不打算在吧檯逗留。

  那裡有場小糾紛,在人語喧嘩的PUB裡,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反正就那回事,女人喝醉酒,男人乘機想佔便宜之類的。

  但女人醉歸醉,還有點危機意識,不僅用力推開身邊糾纏的登徒子,還強悍的衝向門口想要保護同伴。

  「你幹嘛把善美帶走?我還沒喝夠呢!」

  尖銳的嗓音衝破嘈雜的人聲在須頏腦子裡炸開,熟悉的名字喚起的情緒火山爆發般的狂噴。

  須頏一個箭步,越過喝醉酒的女人,伸手抓住挾持長髮女子朝門口走去的男人臂膀,後者哀叫一聲,半邊身體無力,被迫放開到嘴的「天鵝肉」,任她跌出懷抱,須頏伸長猿臂及時將她安全的護進懷中。

  是她!

  兩千九百個日子,隨著她喃喃埋怨地在他懷抱裡找到安適的位置而再度沉睡,凝聚為眼下癡癡的凝視。

  柔亮的秀髮披散下,一張精緻秀麗的花容露了出來,扇子般的羽睫無力的歇在下眼臉上,小巧挺立的鼻樑、花蕾似鮮嫩的嘴唇都如記憶般美好,只是少女時期略圓的臉蛋,在歲月淬煉下削成有著尖尖的下巴頻的瓜子臉,粉嫩的頰膚和往昔一樣,沾染上酒氣便浮上醉人的紅暈,看得須頏身心皆悸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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