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潤駭凜得臉色刷白,這不要臉的大少爺居然對她做出下流的不堪舉止。她用力地抽回手,恨恨瞪視著他。
突然,一陣暈眩感襲向她,糟,一定是這幾日不眠不休的忙碌勞累所致。她敲敲自己的頭,她不能昏倒啊,尤其是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刻。
可是,一片亮晃晃的白光映入她的眼簾之後,她的身子軟倒而下,立刻陷入無知無覺的黯黑裡。
單奕陽一嚇,怎麼也料想不到麻辣的她居然瞪著他昏厥過去。
俯望躺在地上的嬌弱人兒,久久,他單臂一撈,將她扛上他的肩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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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不孝孫……敗家孫……」夢囈中的潤潤手一揮。
「匡當」一聲,單奕陽手中的藥碗掉落在地碎裂成片。
他低吼:「這女人連昏迷中都要罵我才過癮啊!」不講理的刁丫頭。
但是話說回來,他是單大少爺,是北門口餅鋪的老闆,如今卻紆尊降貴地為這刁丫頭煎藥端碗地隨侍在側。哼,她可不是他的什麼人。
「沒良心的惡男……」
她又罵他了!簡直莫名其妙,他可不曾得罪她。不過,照方才單忠和夥計們所說的,她不但和氣待人,而且體恤人心,一點譜也不擺,完全沒有拿奶奶的「恩寵」來耍威風,然而他所面對的她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什麼善良、溫柔和認真負責任?最起碼她對他不假辭色,總是一副他和她有著生生世世的仇怨似的。
他非常、非常地想教訓她,不過,昏迷中的她竟是恁地柔弱不堪,少了銳氣和蠻氣的她頗是惹人憐愛。
憐……愛?他…震,然後重重地甩了甩頭。
清醒點吧!這一隻小母老虎不咬他就已經是意外了,哪有什麼惹人憐,令人不捨的亂七八糟情緒。
床上的潤潤動了動羽睫,漸漸地甦醒過來,意識濛濛的她像個迷路的小小孩。她撐起上半身,倚靠著床木。
「還好吧?」
「嗯?」她抬眸,映入眼瞳的影像使她一怔,她還在做夢嗎?
夢裡的他似乎好溫柔,她希望真實中的他亦是如此。她喜歡這樣的他。
「單忠說你是不眠不休地為鋪子忙碌才會暈倒,你是姑娘,掌鋪的責任自有男人擔當。」
溫柔的眼神,溫柔的聲音,溫柔的動作。她不禁伸出手想撫一撫他眉心的折痕,他的蹙眉也是出於關心和疼惜嗎?
「啊?」這炙灼手心的感覺令她愣愣地自問:「是真的人,不是夢?」
這無理的刁丫頭把他當做是她夢裡糾纏的人?他想笑但勉強地忍住,惟恐使她不快,誤以為他是藉機笑話她。
等等!他何必為了她的情緒而違背他自己的意志?想笑就笑啊!不過單奕陽隨即替自己找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她體弱身虛,他是不想她再昏倒一次才遷就她的。
「你必須休息,徹底地休息一天。」這是命令,但是似乎洩漏太過的憂心和關懷之情。
一顆眼淚,兩顆眼淚撲簌簌地滾滑而下,潤潤用手擦了擦,可更多更洶湧的淚珠仍是濕濡了她的雙頰。
她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哭嘛!她不是愛哭的姑娘。是由於他忽然的溫柔?是由於她的身子虛弱?或者是由於先前被他誤會而感到委屈?
可是她可以和他對罵,可以不理睬他,就是不要在他面前掉淚示弱啊。
然而一思及他氣急敗壞地罵她和妓院裡的花娘一樣,她的委屈和心口擰揪的痛感,逼使她完全掌控不了淚水的潰堤氾濫。
單奕陽慌亂了,幾乎手足失措!他也不是沒見過女人流淚,多得是女人瞧見他怒目狠瞪便膽小地哭個不停。對於女人的眼淚他通常只有不耐煩和發火的情緒,沒有多餘的了。
然他對她的淚卻覺得心疼和自責,自責什麼?他訝然自問,他沒有犯錯吧?她哭她的,他何必自責?況且她不是他的責任,她不是他的誰誰誰。
但該死的!他受不了她哭泣,受不了她拚命地想擦去那似乎永遠也擦不完的淚。
他猛地擒握她的右手,「別哭了。」粗啞的聲音中隱含著連他也心悸的不捨。他捨不得她哭?
「……對不起。」
「你……」潤潤眨眨羽睫,企圖把淚霧眨掉。
「對不起,我不應該口不擇言,無論如何你是為了鋪子著想!」單奕陽差一點點咬到舌頭,畢竟這是他二十幾年來第一次向人致歉。
他也很意外,他居然向人說對不起?而且對象是她……
潤潤怔了一怔,一朵笑花緩緩地綻放在她的唇角。她沒有想過一個大男人會向她致歉,他這三個字令她心窩熱暖不已。
「單奕陽,我接受你的道歉。」她不是野蠻到底的人,先前之所以激動也許是因為這兩天的疲累。
「……哦。」單奕陽不知該如何響應,久久才蹦出一句,「謝謝你。」
「可以麻煩你幫我倒一杯水嗎?」
「可,可以……」他隨即走開倒了一杯水,再落坐於榻邊,餵她喝。
「慢點喝,免得嗆到。」
她給他—記甜美的笑,那笑靨狠狠地撞進他的心坎。他執杯的手僵硬了,無形的親密感使他這大男人既尷尬又靦腆極了。
「你自己……喝!」把茶杯遞入她的手中,他驟然起身,狀似逃難地離開。
潤潤被他前後極大反差的行為弄糊塗了,然而她的呆愕只維持片刻,爾後便微笑如花。
「他是不是害羞啊?我好像看見他的耳朵紅了……」
人高馬大的他也許只是面「凶」心善,她覺得他好可愛,而她的心好像浸了蜜,甜甜的。
「可是他的模樣怎麼挺熟悉?」左想右思,她越能肯定今日不是第一次見到他。
獅威般的低吼和挺拔卓越的身形……
「啊!」她驚詫地咋舌。「原來單大少爺就是那個害我差點失去骨灰甕的大鬍子!」
難怪她總覺得自己早已見過他,在平安客棧中她太悲憤和駭凜,所以對大鬍子男人的印象就只停留在他那一把大鬍子之上。方纔她又因為悸動的心思而沒有認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