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蒼勁的筆跡,那熟悉的一筆一劃,她的眼淚一滴滴的落在紙上,暈開的硃砂鮮艷的變成了紅色的淚。
是他的字。
十五年前,她和他在這裡灑淚揮別,約好十五日後再相見,沒想到一晃眼就是十五年過去。
若那蒙面人不是他,他又怎麼知道這條地道?
金眉仙震撼萬分的站著,若那蒙面人真的是他,是不是代表他身邊的那個少年,就是失蹤十五年的黎兒?
她的臉色刷的一下完全變白,「皇兄……」
她激動得無法控制—緊緊將那張紙握住,她得快點把這消息告訴皇兄!她嫌用跑的太慢,居然在宮中展開輕功,急速的奔往長榮殿……皇帝的寢宮。
「你是誰呀?」坐在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世羅好奇的問。
深宮之中居然有條地道延伸數十里至城郊,實在很不可思議。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個人居然知道。
還好這蒙面人心地不錯,幫了她一個大忙,否則她的麻煩可就大了。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那人啞著聲音道,「下次再擅闖皇城,你就沒有這種好運氣了。」
她嘻嘻一笑,「我又不需要好運氣。」
「是嗎?」蒙面人刻意跟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難不成你是故意的?」
「是呀,我不想活了,想死又怕痛,只好麻煩宮裡的高手幫幫忙嚶。」她拾起一顆石頭,扔到溪裡,「反正活著沒人理,死了說不定還能讓人家記在心裡。」
「你年紀輕輕的,為什麼不想活了?況且要是你活著的時候,人家不把你當一 回事,死了的話,更加沒人會記得你了。」
世羅看了他一眼,輕輕的笑了一笑,「是呀,你說的也對,反正我生來沒人疼沒人愛,死了大概也沒人替我掉眼淚。」
「不會的,」蒙面人搖搖頭,語氣很堅決,「不會的。」
「多謝你啦,你可真會安慰人。」她看著月光投射在溪裡的大片銀白,幽幽的說:「不過呀,你不會懂的,活著還真是辛苦呀!」
「我懂得比你想像的還多。」他歎了一口長氣,「小姑娘,人生不是那麼容易的,比你辛苦的大有人在,你也不用覺得自己不幸了。」
「你為什麼歎氣?」世羅歪著頭,抿嘴一笑,「是因為你比我還辛苦、還不幸嗎?」
「或許是。」談著談著,他也往溪邊的石頭上一坐。
「剛剛那個大美人會讓你覺得幸福一點嗎?」她又是一笑,「我說對了?」
她是相當敏感的!他喊她的名字、看她的樣子,讓她覺得異常的熟悉,因為她也是這樣看待希恩的。
蒙面人猛然轉過頭來,狠狠的盯著她,「你說什麼!」
他的語氣凶狠、眼光兇惡,就如同被踩痛了尾巴的狗,可是世羅一點也不害伯。
「我年紀小,可是我懂得什麼叫作渴望。」她抱著膝,仰頭看著又圓又大的月亮,「月亮如果一直這麼圓滿,人間是不是就會少一些缺憾?」
人家說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台,那表示月亮的圓缺跟人間的悲歡,多少有些瓜葛嗎?
她將目光悄悄的收了回來,看著對岸的一片草叢裡閃著明明滅滅的光芒。原來已經是螢火蟲的季節了呢。
蒙面人一句話都沒說,看著夜風吹起她的髮絲和衣衫,她那單薄的身軀孤零零的,臉上的表情是那麼樣的茫然與無助,他長歎了一口氣,悄悄的消失在深深的夜色之中。
太陽出來的時候,世羅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露出一個跟平日無異的笑容,涉過淺淺的小溪,看著前方綠葉叢生籠成了一片溫柔的綠,她把她所有的不安和懷疑全留在這裡。
伸個懶腰,她該睡個好覺了。
她腳步輕快的往城門走去,天才剛亮雖然城們已經開了,但路上的行人並不多。
世羅好奇的看著一群人聚在牆邊,嘰哩咕嚕的不知說些什麼,一邊還指指點點的。
她好奇的湊了過去,「借我看一下,發生什麼事啦?」
「這人真可憐,被打成這副模樣。」一個老婆婆搖了搖頭,「傷成這樣,也不知道會不會死?」
「最近可真奇怪了,到處都有人受傷,不是斷了手就是折了足,醫館的生意可比酒樓好了。」
世羅一面聽他們說話,一面看著地上俯臥的男子,她用拇指和食指拉起他的衣袖,把他的手稍微抬高一下,只見他的手軟綿綿的垂了下來,呈現了一種怪異的角度,而她的動作使得男子痛得呻吟了一下。
她小心的把他的手放好,憤憤的說:「到底是誰,這麼的狠。」她看這人的雙手和雙腳都給人用硬功夫給折成了三截,就算養好了傷,說不定也成了廢人,再也無法像常人一樣的行走了。
「有沒有人報官呀?」她一向不平則鳴,況且這種手段實在太過毒辣,她非管不可。
「當然報官啦。」旁邊的人搶著說,「官老爺恐怕也分不開身。」
「最近這種事太多啦,有時候一天就傷了好幾個,官府嚷著說會處理,卻到現在一點眉目都沒有。」
「居然有這種事。」世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居然有這種瘋子,到處把人打成殘廢,而官府還抓不到?真是太窩囊了!
躺在地上的男子呻吟了幾聲,虛弱的喊,「世……世羅、世羅。」
這聲音好熟呀!
她連忙趴下去,歪著頭看他,雖然他的臉上都是泥巴,雖然他的散發蓋住他大部分的臉!
「白師兄!」她急得大叫,「怎麼會是你!」
白普的武功高強,怎麼可能被人打成重傷?
「我……我被人暗算。」他費盡力氣才擠出這句話來。
世羅連忙要旁人幫忙找了一塊木板和推車過來,小心翼翼的把他抬了上去,看他氣若游絲的慘狀,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師兄,你不會有事的。」她吃力的推著單輪車,心急如焚的看他陷入了昏迷。
「湘兒……湘兒……」白普喃喃的喊著,聲音越來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