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平只好發動車子,但他卻以非常緩慢的車速前進。
車內,恢復先前令人窒息的沉默。
坐在左後座的舒媛媛,好奇的眸光直鎖在司徒煒身上,怯怯地開口:「司徒先生,聽說那個……你和你弟弟的感情很好,為什麼他會突然為了爭家產而要殺你啊?」剛剛在醫院,姐姐將聽見的一切都告訴她和舒平了,但她真的很難相信斯文的司徒義會做出這種事。
「就像舒若汶說的,這是我的報應。」司徒煒自嘲地道。
舒若汶微偏著頭,靜默地瞥向坐在前座的司徒煒。先前,她一直認為司徒煒生性冷血無情,世上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傷心,然而這一刻,他輕淡語氣中夾帶的悲傷,著實讓她感到驚詫。
「報應?你那麼疼你弟弟……」舒媛媛繼續開口。
「我疼他嗎?」司徒煒睜眼,唇際的嗤笑未曾散去。「我這個不爭氣的敗家子,搶去了他應得的快樂與父親的關愛,我的存在就是他的痛苦。」
舒媛媛與舒若汶對望一眼,明白司徒煒所說的。
司徒海柏從不隱瞞偏心長子的事,就算司徒煒三番四次故意毀了公司重要的合約,卻也從未改變想讓司徒煒接手「海拍酒店集團」的心意,而向來乖巧孝順的司徒義,卻什麼都沒有得到,莫怪司徒義會心生嫉妒,希望司徒煒能永遠消失。
「可是,你爸那麼疼你,怎麼會捨得把你逐出家門?難道你真的搶了你老爸的女人?」舒媛媛訝異地問。
「這怎麼可能啦!」司徒煒尚未回答,舒平率先開口,替他辯解了。「我告訴你們,我注意我偶像那麼多年了,何靜那個純情的鄉下女人三十多歲了,身材又干扁,絕對不是我偶像喜歡的那類型啦,看見都倒胃口了,下面哪還硬得起來,所以他一定不可能去碰她。」
舒若汶秀眉微挑,朝舒平問道:「你那麼厲害,他的事情你都知道?」
「當然啦,我研究過啊,我偶像喜歡那種胸大無腦、不是處女的年輕美眉,男歡女愛完了,輕鬆說再見,才不會沾惹麻煩啦!」只除了陳雪那個意外,她就像是塊橡皮糖,緊動著司徒煒不放。
司徒煒偏頭冷冷望了舒平一眼,完全感覺不出舒平是在幫他說話,還是蓄意損他。
舒若汶聽了,唇兒忍不住彎起。舒平真是厲害,完全說出司徒煒這種花心男人所要求歡愛對象的條件。
「該不會是你繼母和弟弟陷害你和那個女人有一腿,然後,被你老爸撞見,氣得將你逐出司徒家吧?」舒媛媛靈光一閃,驚訝地掩住嘴。
司徒煒哼出輕笑。
「我偶像的老爸竟然蠢成這樣,連是非真假都分辨不出來,唉——」舒平搖頭歎息。車速又放得更慢了,甚至開到較為偏僻的道路,在這種路上根本別想找到任何一家小旅館。
「咦,好熟的劇情幄……」舒媛媛困惑地扭著眉,下一秒,拍拍身旁的舒若汶。「姐,這些和你之前寫的小說內容一樣嘛,想不到現實生活中,也會發生這麼芭樂的事情哩,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啊!」
舒若汶偏過頭,惡狠狠地瞪向妹妹,接著分析:「司徒海柏應該是對自己的愛情沒有信心,擔心小他二十多歲的情人會愛上自己的兒子,所以他寧願放棄……」舒若汶緩緩住了口,視線瞥向司徒煒,突然不忍再說下去。
司徒海柏為了保住一個女人,竟然願意讓自己最疼愛的兒子背負不孝之名,逐他出門,這對司徒煒來說情何以堪呢?
司徒煒身子忽地一僵,料想不到舒若汶竟會如此聰穎,猜中一切。
舒媛媛接著問:「那麼多記者訪問你,你為什麼不替自己辯解啊?」難道他一點都不介意自己被眾人唾罵、誤會?
司徒煒閉上眼,不願回答。
舒若汶潤潤唇,遲疑一會兒後,問道:「你想保護他們?」
所以,就算被繼母和弟弟設計趕出家門,他都沒有在媒體上說過一句他們的不是,或是想過替自己報仇,甚至一心認為是自己搶去了弟弟的幸福……
司徒煒依舊沒有回答她。
舒若汶目光轉向窗外,車外的雨勢忽地變大了,迷濛了她的視線。剎那間,她彷彿有些瞭解司徒煒這個男人了……
他對外頭任何一個人都是冷漠、無情以待,但是面對自己家人時,他卻可以用盡了所有心力去愛惜著,只可惜,下場竟是換來親人的背叛……
「司徒先生,那現在你家不能回去,你繼母又派人追殺你,那你以後要怎麼辦啊?」舒媛媛想到司徒煒以前生活得如此風光,現在卻淪落到要四處躲藏,她就覺得他好可憐幄!
「老姐,司徒大哥很可憐耶,我們收留他啦!」舒平說。
揮去心頭莫名的憐憫,舒若汶板下臉。「你當我是開難民所的?」
忽地,車內響起輕細的啜泣聲,舒若汶扭頭望向舒媛媛。「你哭什麼呀?」
肥國的臉蛋掛滿了淚痕,舒媛媛便咽道:「嗚……我覺。司徒先生好可憐幄!姐,收留他啦,不然他一個人亂跑,又遇到殺手怎麼辦?」
舒著漢擰眉,半掩長睫。
收留司徒煒?一想到他之前對她的惡劣行徑,她才不想自討吃苦呢……
司徒煒知道舒平一直在等待舒若汶說出收留他的字眼,所以故意繞了老半天。
他張開眼,主動要求:「就在前面停車吧。」
「這……」舒平一臉猶豫。
「停車!」司徒煒堅持。
舒平只好停車了。
司徒煒打開車門,下了車,豆大的雨滴打落在他身上。
「好可憐喔……」感情向來豐沛的舒媛媛見到他在雨裡的孤淒身影,忍不住大哭起來。
「閉嘴!」她的哭聲讓舒若汶感覺頭疼,頻頻按壓著太陽穴。
「嗯,是啊,他身上還受著傷,雖然傷勢不足以威脅性命,可是他這樣淋雨……」舒平眼中早已充滿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