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看著母親的肖像畫時,眼中泛著淚光;他提及母親時,那真情流露的樣子絕不是虛假;當他……
天啊!他恨了他那麼多年,難道只因為一場誤會?這場悲劇不是人為因素,而是上天捉弄?
「不,我不相信……」躺在床上,他仰望著天花板,感覺到自己的眼眶微濕。
眉心一擰,他翻了個身,把臉往枕頭裡埋。
不知過了過久,他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半夢半醒間,他腦海中閃過了許多影像。
母親憂鬱的臉、小時候的他、馬立爸爸悵然的模樣、米亞、還有……他的生父……他們的臉像是一幕幕閃過的黑電影,不斷不斷地重複播放……
「傑……」隱隱地,他彷彿聽見母親溫柔叫喚他。「傑……」
母親溫柔的聲音是那麼的熟悉又遙遠,讓他分不清那是真實還是夢境……
忽地,他感覺到頸後有點冰冷,像是有人……
他倏然睜開眼睛,反射性地將手伸到枕頭底下,動作精確地抓起手槍,翻身一躍而起——
第八章
「啊!」米亞驚叫一聲,手中的托盤差點掉在地上。
而讓她受到驚嚇的原因是——傑正拿著手槍指著她。
防禦本能使傑在察覺異狀時,習慣地以武器自保,這個本能及習慣即使是在他來到日本後,還是沒變。
看見站在床邊的人是米亞,他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
眉心一皺,他將槍往枕頭底下塞。「我差點開槍了。」他淡淡地說,「以後不准偷偷摸摸的接近我。」
「我沒有偷偷摸摸,只是看你睡了,所以……」其實她剛才只不過是輕輕的觸碰了他頸後,沒想到他的反應那麼激烈,甚至還亮出槍來。
那種東西她只在電視上看過,從來沒想到那種殺人的東西,會從他枕頭底下冒出來。
「那是槍?」她小心翼翼地問著,「你怎麼有?」
「我從小就玩槍。」出身黑幫家庭,被教父所養大的他,根本把槍當玩具。
「玩槍?」她訝異地問。
「幹嘛那麼驚訝,你的丈夫可不是什麼守法的好人。」他揉揉眉心,「幾點了?」
「九點多,你睡了兩個小時。」說著,她將托盤往床邊一放,「我想你晚餐沒吃,幫你煮了一碗麵。」
睇著托盤上那碗熱騰騰的面,傑的心情莫名的翻騰起來。
自從他將實情告訴她後,他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她的態度變得溫順而服從,她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跟在他身後,不像之前那般倔強頑抗。
她是在替芳川辰平贖罪?還是同情他的遭遇?
不管是哪一種,他都不需要,他要的是……是一種真心的對待,是一種認定。他要她像妻子般對他,而不是女僕。
但那是不可能的,現在的她是因為芳川辰平還在,才會那麼認分的服從他。要是芳川辰平走了,他想……她會像遠離瘟疫般,逃得無影無蹤。
也是,難道在他傷害她、羞辱她之後,他還奢望她會愛他、接受他嗎?
「傑,謝謝你。」她垂著臉,淡淡地說。「謝謝你沒對爸爸說什麼……」
他眉心微皺,「你是因為我沒說出一切才對我這麼順從?」
「不是的……」她揚起頭,急著解釋,「不是那樣。」
「我看不出除了那個原因,你還會因為什麼而對我好。」他瞥了那碗麵一眼、「你也許是目前在世界上最恨我的那個人。」
「我不恨你。」她說。
他撇唇,勾起了一抹促狹又略帶自嘲的笑意。「不恨我?難不成是愛我?」
米亞一怔,不知所措。
是的,她是愛上了他,不過要她大方的承認,她還真是做不到。
再說要是她承認,他會有什麼反應呢?她想,他會恥笑她,羞辱她。
低下頭,她選擇沉默。但她的沉默,卻讓傑以為那是因為她默認了一切。
「你不必因為我什麼都沒說,而在我面前低聲下氣,我不習慣。」他揶揄她。
「傑……」她怯怯地抬起眼望著他,「你是真的恨爸爸嗎?」
「你在說什麼廢話?」他聲線一沉。
沉默了一會兒,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可是今天你推爸爸回房,不是嗎?如果你恨他,為什麼……」
「他要我幫忙。」他冷冷地否定了她的猜測及推論,「在我還沒跟他攤牌之前,我可是他的好女婿。」
「只是這樣?」她凝視著他,像是要看進他內心深處般。
「你以為有什麼?」他冷酷地背過身去。「把面端出去!」
她一怔,「你……不吃?」
「不吃。」他從另一邊下了床,將衣服穿好,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你要出去?」
「我要出去喝酒。」說著,他走向了門口。
米亞下意識地走近他,「傑……」她輕拉住他的手,「晚了,別去。」
他轉頭冷睞著她,「你什麼時候有資格管我了?」他其實不是真心那麼說,但他的心好亂,亂得他不由自主地說出反話。
米亞怯懦地鬆開了手,「家裡也有酒,你其實不必出……」
「家裡有可以讓我開心的女人嗎?」他衝口而出。
她看著他,神情落寞而難過。是的,她不能讓他開心,看著她,只會讓他更忘不了她佔有了他應得的父愛。
他不愛她,那天佔有她也只是為了報復、為了洩憤。
見她露出了難過又尷尬的表情,傑的胸口不自覺的揪緊。
不,她才不會那樣,她一定恨不得他二十四小時都不在家。
「幹嘛那種表情?」他勾起了她的下巴,「你應該很高興才對啊,我找別的女人不是正合你意嗎?」
「我沒那麼想……」她聲調軟軟地否認。
他眉頭一擰,猛地圈住她的腰肢,「那你怎麼想?你能像那些女人那樣取悅我?」
他說的「那些女人」,是指上次他帶回來的那幾個妙齡女郎吧?要她像她們那般千嬌百媚、妖嬈熱情,她是真的學不來……
她垂著眼,眉心微皺,一臉不知所措的無辜模樣,挑起了他些許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