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中日混血。」她說,「老爸是個不負責任、油腔滑調的日本男人。」
聽到她如此不在乎地說著自己的父親,他撇唇,不明顯地一笑,「看來你對日本男人很感冒。」
堤真扯起唇角,尷尬地笑笑。
其實她對日本男人一點也不感冒,因為她日籍的父親是一個非常嚴肅,卻又有著細膩一面的男人。不過為了任務,把他說得那麼不堪,還真是對不起他了。
「你在躲誰?」他睇著她。
「我……」她猶豫著該不該對他說得太多。
她的身份特殊,又有任務在身,而他應該只是個普通商人,要是把他牽扯進來,那就太過意不去了。
「你沒地方去吧?」以他的判斷,她應該是被人騙到日本來打工,卻遭人逼迫賣淫的女子。
「我……」
像她這樣的女子,在這個城市裡實在是多不勝數,而他也一向淡漠視之。但對她,他有著一種不知名的憐惜不捨,他不希望她被那些人帶回去。
「他們不會放了你的。」他凝視著她,「如果你信得過我,就跟我來吧!」
「咦?」她一怔。
聽他的意思,好像是已經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既然知道她是人蛇集團在尋找的人,他為什麼還敢插手?難道……
有那麼三秒鐘,她猜想他是因為她而冒險,而這個念頭讓她很激動。
雖然對他深深著迷,但她不想拖累他,「我會拖累你的,那些人……」
「放心,」他坐進車裡,替她打開了乘客座的車門,「在福岡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能救你了。」
堤真不解地微微蹙起眉心。
「上車。」他說,「你不想被抓回去接客吧?」
聞言,堤真無意識地上了他的車。
她發現在他面前,她像個笨笨的小女人,一點都不似那個俐落又強勢的女警官堤真。
他熟稔地轉動方向盤,將車開離了停車場。
一出停車場,街燈照射在前擋風玻璃上,堤真覷見了側邊刻著的「白鶴」兩字,但她並沒有立刻察覺到什麼。
「我姓白川,白川隆則,你呢?」他問。
「堤真。」她說。
在她回答他問題的同時,她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
白川?鶴會?莫非……
剛才他說整個福岡只有他能救她,還說他不怕那些人,而她觀察到他下車連鑰匙都不拔,也不怕車子遭竊,難道他跟鶴會白川家……
她發現自己陷入了另一個更黑暗的深淵之中。
對身為臥底警探的她來說,這不失為一個能更深入鶴會核心的機會;但單純的就堤真而言,這個事實卻很令人悵然。
他是個出色的男人,而這個男人卻可能是販賣人口組織的幕後黑手。
知道她是人口販子追捕的目標,他卻出手幫她,就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他對她有興趣,想把她據為己有;二是他會把她丟進酒店或是其它色情場所中賣春。
是前者?還是後者呢?而這個人會是她此次任務的目標嗎?她忍不住在心裡思索著。
「白川先生,你是做什麼的?」她試探地問,心想也許只是巧合。
「我嗎?」他望著前方,微微一笑,「我搞社團的。」
聞言,她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他真的是鶴會白川家的人。
她該興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但此時,她竟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她知道這不是個稱職的警務人員該有的反應,可她竟控制不住。
該死,堤真!你忘了你冒險混入人蛇集團之中是為了什麼嗎?
不,她沒有忘,她要立功,她要在以男人為主軸的警界中,闖出屬於她的一片天地。
「白川先生,你要帶我去哪裡?」她問。
他瞅了她一眼,神情平靜得覷不出一絲情緒,「我家。」
第2章(1)
天神鶴會總本部
隆則的座車一開到門口,十幾名的白衣弟兄全圍攏過來。
「會長,」鶴會本部的重要幹部川西挨到車窗旁,一臉憂心,「您又自己出去?」
「沒事。」他淡淡地道。
川西蹙著眉,「為了安全起見,會長還是帶幾個人在身邊。」
「怎麼?」他一笑,「告訴全世界的人說我是黑道大哥?」
「呃……」川西摸摸頭,不知說什麼好。
此時,他看見了坐在車裡的堤真,好奇地打量著。
堤真從他的眼神中就可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一定認為她是白川隆則帶回來「Happy」的女人。她想,白川隆則也許常幹這種事。
不過聽那人稱呼他會長,她已經可以斷定他就是鶴會的會長。
以往她接觸過的黑道大哥都是一臉橫面、眼神兇惡陰沉。可是他卻像個企業家一樣,為什麼?
就在他們講話的時候,大門已完全開啟。他踩了油門,將車開了進去。
一進到裡面,堤真才發現這棟房子很大。光是從大門進到裡面至少有半公里左右。車道兩旁種植高大的樹林,底下還有草皮。
主建築物是一棟兩層樓的樓房,但佔地大到令她難以計算。
高級的建材、簡潔的設計,穩重而內斂的風格,這棟豪宅完全依他給人的形象所建構。
車在門口停下,有人立刻趨前替他將車開往車庫,不用說,那車庫一定離主屋還有段距離。這就是黑道大哥的住所?天啊,那種所謂的大企業家也不過如此吧?
「進來吧!」他領著她進入屋裡。
堤真戰戰兢兢地尾隨他進到屋裡,更是驚訝於屋裡氣派卻不花俏的傢俱擺設。雖然她不是太懂所謂的室內設計,但她相信這間屋子一定花了不少錢。而且那些錢可能是她幹幾輩子警察都賺不到的。
他靠什麼賺錢呢?一定都是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吧?
忖著,她下意識地睇了他一眼。
她無法相信像他這般出色的男人,卻可能是那種壓搾女人身體、開賭場、放高利貸,甚至販毒走私的壞蛋?
「二樓的房間很多,你可以自己去挑。」他邊說著,邊走向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