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告密失利,它一身雪白長毛被黑婕以「練習替寵物修毛」為借口,剪去了七分長度,蓬鬆的光景不再,讓它從長毛貓變成了短毛貓,而現在它又不知死活地調侃她,立志以成為「無毛貓」為己任就是了。
黑婕毫無預警地一腳踢開它的貓碗,光亮的地板非常平滑,那貓碗就順著她的力道一路直直滑去,從覓食的都督正前方飛快旋轉,正巧寵物店玻璃門正處於半敞待合的狀態,那飛盤似的貓碗理所當然滑出了寵物店,打翻,被店外一大群徘徊的野貓給搶食精光。
「喵——」你是惡魔!都督根本阻止不了自己的美食慘遭棄置,只能抖顫著貓腿指控她。
黑婕輕哼,對於這種護罵充耳不聞,也毫無所覺自己現在的舉止稱之為——遷怒。
「喵喵喵!」惡魔惡魔惡魔!都督就這麼跟在黑婕身後直嚷叫,至於那只纏黑婕纏上癮的小貓白飯——她取的名字,因為覺得它看起來像碗可口美味的白米飯——也像跟屁蟲似地尾隨在後。
一人身後跟著兩隻拖油瓶貓滿屋子閒逛的畫面,像極了女王帶領隨從逛御花園,很難讓孟恩愷不分心去注意。
他在脂粉圈裡撥冗說道:「小婕,你和都督什麼時候感情這麼好了?」進展真神速。「它在說些什麼?」他實在非常好奇都督不停喵喵叫所代表的涵義,不會是女王萬歲萬萬歲吧?若是,它就太狗腿了。
黑婕瞟給他一眼,卻在接觸到他週身不到十公分距離的各路美人時,眼眸瞇得更細了些,口氣不由得更冷三分。
「它在歌頌我餵養它的辛苦,努力表達它滔滔不絕的感謝。」她欺負都督說的話只有她會翻譯,說真說假都隨她一張嘴。
「喵喵喵——」惡魔惡魔惡魔——
「我養它這麼多年都不見它對我這麼諂媚,沒想到它對你這麼恭敬。」難怪有人說,寵物很會替主人家裡的成員分等級,哪幾個是不容得罪的太上皇,哪幾個是偶爾搖搖尾巴就可以換來零嘴打賞的格格、貝勒,又哪幾個是屬於它們專屬玩具的太監、宮女。
他想,他在都督心目中的地位,雖然不至於淪落到專屬玩具,但也絕對構不著太上皇。
才和她說不到幾句話,孟恩愷又被一個女顧客給纏上,硬要他介紹哪個品牌的貓罐頭滋味好且營養豐富,他又沒嘗過各家口味,要問也要問黑婕……不過黑婕一看到有女人黏上他,就一臉不悅地別開了頭,根本不願替顧客做產品介紹,他只好捨命陪客,繼續周旋在眾脂粉間賣笑。
黑婕轉身抱起都督,扣住它的嘴朝左右拉開,拿它出氣。
「那些女人到底是誰?!」厚,她真的很想將那群渾身發散驚人香水味的女顧客給轟出去!香水味刺得她嗅覺靈敏的鼻子好不舒服,紅通通的……喂喂喂,那個女人伸出舌頭做什麼?!想趁人不注意去舔他的脖子嗎?!
「喵……喵……」女王,您這樣拉扯我,小的沒辦法為您解惑……請女王高抬貴手。
都督含含糊糊地發出貓語,心裡也拜託那個女人快將舌頭收回去啦,她每多伸出一公厘,它的嘴就會被黑婕多拉開一公分,真的好痛好痛……
黑婕放開了它,隨手在圍裙上擦拭滿滿的貓口水。
貓嘴一獲得自由,都督趕忙諂媚地詳盡說明女王想知道的事。
「喵喵——喵喵喵——」那個女人很喜歡我家主人,用盡心力巴結她未來婆婆,現在只差一點點就正式成為我家主人的乾妹妹兼准媳婦候選人;另外那個挽住我家主人的,是隔壁巷的早餐西施,看外表好像很文靜,她家喵喵說她在家都是叼煙兼光著屁股逛來晃去,現在你看到的都是假相;還有還有,那個一直想彎腰讓她的海咪咪從低胸衣服裡彈跳出來的蕩婦是我家主人他媽媽那邊不知道「表」了幾萬里的親戚,她家小白說她是個劈腿族,家裡來來去去的男人比它家蟑螂還要多,最近看中我家主人這種清粥小菜——
「那個伸舌頭的是誰?!」黑婕咬牙問。
「喵?喵喵。」噢?那個噢,長腿小姐嘛。
「長腿小姐?」黑婕瞟過去,發現那女人的腿確實修長又纖細,咬起來應該很嫩——
「喵喵。」她大概是那一大群女人中目的最明顯的。都督說了好長的話,舌頭伸向給水罐舔吮幾口水。
「她有什麼目的?」她發現那個長腿小姐有意無意地用美腿去磨蹭孟恩愷的小腿肚,看得她真想一箭步衝上去咬她一口。
「喵。」借種。
「什麼?」
「喵。」借種。
黑婕愣了很久,沒有都督預料中暴跳如雷的反應,她只是緩緩皺起漂亮的雙眉,藍綠色的瞳裡盈滿困惑。
「那是什麼?」她沒聽過這兩個宇。
昏倒。連這個都不懂噢?
「喵喵喵喵——」都督招手要她湊近些,貼著腦袋和她嘀嘀咕咕一番,隨著它的授業解惑,黑婕沒瞠目結舌,美眸反而幾乎快瞇成一條凜冽的縫,掃向那團密密包圍住孟恩愷的女人,然後將更多的怒焰燒向那名都督口中覬覦孟恩愷許久的長腿小姐。
它越說,她越是不悅。原本什麼都不懂,只是氣那群女人太靠近孟恩愷,現在慢慢懂了,卻覺得……更氣了。
掄進掌心裡的利爪微微刺疼了她,一股怒氣在胸膛炸開,急躁的怒火和在血液裡,像是潰堤的洪水,以驚人的速度蔓延向四肢百骸,她更在自己的吐納裡聽到了另一種野性的狺狺聲。
體內另一種基因正被喚醒,那是一種本能,光憑薄弱的意志完全無法遏止它的甦醒。
不行!要控制自己,一定要控制自己,那股怒火要壓下來,否則……
她控制不住自己啦!絕對、絕對、絕對要將那些女人從他身邊一個個消滅掉!
黑婕倏地邁步逼近,氣勢洶洶讓人很難違逆,擠入人群的她右拳一收,快狠準地抓住孟恩愷的衣領,爪子甚至刺破了布料,在清脆的裂帛聲間將他拖出鶯鶯燕燕美人堆中,不理會任何人的驚呼——包括他,然後拖著他往二樓移動,像極了要將人拖出午門斬首的狠樣,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