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麗雅畢竟比她多當了好多年的人類,所以才思索得這麼多吧?她只是一味的用自己的無知去看世界,現在才知道自己的眼光如此狹隘……
但是,為什麼還想他?好想他,想到就在剛剛都能產生幻覺,以為孟恩愷就站在籠外看她,想到現在耳畔好像仍能聽見他叫她的名字——
「小婕。」
聽,又來了……
豹掌摀住耳朵,哀叫:「為什麼我會這麼想他?!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決定讓他和長腿小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不要他了,怎麼可以因為這樣就軟化,怎麼可以因為幻聽幻覺就馬上湧起自私想霸佔他的念頭?!不可以——」
「小婕。」
嗚,她軟化了,全面棄守,必須承認自己真的思念他,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抱著這樣的回憶,終老一生。
不過聽說他們這種「白老鼠」的壽命比較短,她應該可以少熬幾年……
「黑婕,回過頭來看我!」
中氣十足的吼聲在空蕩的房間裡發出驚人的迴響,語調沒有半點溫柔,不像平時的幻聽那樣輕柔與耐心——
她懷疑地偏過三十度角,用餘光去瞄身後,那裡有道長長的黑影投射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包覆在其間,即使影子沒有溫度,卻又如此神奇地驅散了籠子裡的寒意,她貪戀這樣的溫暖,又將視線緩緩上移,直到瞟見背後的身影並非她過度思念下的產物!
真的是他!
黑婕控制不住自己的驚喜,身體比她的意識更加誠實表達出她有多懷念他,她像一頭十數天不曾獵食的豹,飢餓地朝眼前美味可口的大餐飛撲過去!
滋——
兩人隔著鐵網接觸到彼此的同一時間,也被鐵網流竄的勁電給彈開,麻痛與短暫的頭暈目眩侵襲著他與她,黑婕嘗過這種滋味好幾回,自然比他來得適應,所以恢復知覺的速度也快過他,站穩身子後又急忙衝到鐵網前。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是幻覺嗎?是幻覺就快點消失吧,不要讓她這麼高興後才發覺是場空虛的夢。
孟恩愷腦子裡有片刻空白,猶如有人猛力朝他腦門敲了一棍,滋滋的電擊聲還停駐在耳裡,他甩甩頭,好半晌才逐漸覺得每個麻顫的細胞都恢復正常。
「這鐵網上有導電?!」
「愷……」她的豹爪從導滿電流的鐵網縫隙間伸出,只想肯定籠外的人是真是假,只想觸碰他。
「你快把手縮回去!」他差點被她嚇死,她只要稍稍偏差零點一公分,就得再嘗一次電擊的痛呀!
「真的是你嗎?!真的嗎?!」她的手不退反進,不顧安危,什麼都比不上確定他的存在重要,如果眼前只是她的幻影,那麼從幻想回歸到現實的痛楚,遠遠比電擊的滋味更難承受。
「是真的,貨真價實。」他握住她的手,讓她能紮實撫觸到他,要她安心,但也發現自己的五指將她握得好牢。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先告訴我電源開關在哪裡?!」
「在你身後那個晶片箱裡,可是要有晶片才能開鎖,不是研究所的每個人都能私自撤除電流裝置——」
他都能進到這裡來了,一個小小的晶片箱算什麼。
「有沒有聽過一卡在手,希望無窮?」孟恩愷取出黑盼盼給的寶貝,朝讀卡機上一刷。
「好像有……是電視廣告台詞……」她有印象。
「不,是事實。」他笑道。
晶片箱的暗鎖發出一道道解開的「喀」聲,一層層的精密防禦瓦解,開了箱蓋,孟恩愷看著晶片箱裡將近五十顆按鈕,那太複雜了,不在一個獸醫的專業領域之內,就像一個電腦白癡面對一台電腦主機,唯一會選擇按下的按鍵就是——power。
「啪」的一聲,整個房間陷入黑暗,照明設備及導電系統全數停擺,只剩下幾項看來不在power鍵管轄內的功能仍在漆黑中發出微弱綠光,房間裡陷入迷濛暗沉。
「你為什麼會有晶片卡?你又不是研究所的人員……」而且他手上的晶片卡權限高的驚人。
孟恩愷先不忙著回答她,只想快快將她從籠子裡放出來。「這道門也是要用晶片?」好,再刷。
喀,開門。
他拿的是最高權限,在研究所內能暢行無阻的晶片卡!那種晶片卡整個研究所只有少少幾個人擁有,不是他這種外人能輕易到手的呀!黑婕仍處在錯愕狀態中,他已經進到鐵籠裡將她抱住。
「黑盼盼給的。」他這個時候才回答。
他的眼睛慢慢適應了黑暗,她卻從一開始就不曾因熄燈而暫失視覺,豹眼讓她在暗淡裡仍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去找你?」
「是,她來找我,告訴我你的下落,告訴我研究所的地址,給了我一張詭異的晶片卡,就這樣。」他解說完畢,簡單幾句帶過,也表示這個話題一丁點都不重要。
「原來是盼盼,也只有她才有本領弄一張最高權限的晶片卡給你……可是她為什麼要幫你?」黑盼盼的身份應該是與他們敵對立場呀。
「無論什麼原因,我都感謝她。」幾乎感謝到下回見到她,非得抱起她好好又親又吻,順便再發一張診所的終身VIP卡給她。
「可是你為什麼要來?」被盼盼騙來的嗎?
「當然是來帶你回家。」
「回家?這裡就是我的家……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家……我的房間、我的世界。」全都在這一方小小的淒涼天地。
「不,你的房間應該有小小蕾絲花邊的繡簾,采光溫暖而總會投進一絲一絲陽光的窗,一張軟得讓人不想離開的大床,床頭櫃上擱著相框,你在裡面笑得好驕傲,對著拍照的我說:『將我拍丑就小心我的爪子噢!』床上有兩個枕頭,左邊是你的,右邊是我的,偶爾和我吵架鬧脾氣時,你會揪起右邊枕頭往我身上丟,大聲說:『今天不准你上床,去睡客廳!』床上一條雙人棉被,我睡相不好,睡到入眠就會搶你的被,你爭不過,乾脆將自己塞進我的懷抱,霸道地拿我當暖爐——那才是你的房間,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