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老爺子的兒子,如果知道,我……」她眼眶盈滿淚光。
「你就要嫁給我父親了,還會不知道我是誰?」他恨恨地瞪著她。
「我真的不知道!」她搗住臉,忍不住啜泣起來。
知裡心緒紊亂,根本沒了主意。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她在尊碰上的男人竟然是英司!?原來良子口中的「英少」指的就是英司……英司少爺、英少,她怎麼遲鈍得沒想到這兩個名字指的就是同一個人呢!?
「你到底想在鬼塚家得到什麼?」他猛力攫住她的肩頭搖晃著。
「沒有!我沒有!」知裡幾近崩潰地哭訴著。
她進鬼塚家全是因為父親欠下鉅款,根本不是自願;雖然一開始她很恨鬼塚雄三,但真正進入鬼塚家後,她對鬼塚雄三絕無貳心,她是打心底尊敬著他。
「沒有?」英司眼底滿是恨意,「你不是說不想嫁給一個連見都沒見過的男人?你不是因為要報復我父親才和我上床?哼!現在你得逞了,下一步是不是要挑撥我們父子倆的感情!?」
「不!」她使盡全身力氣嘶叫著:「我沒有!我沒有!要我講幾次,你才肯相信?」她哭喊著:「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老爺子的兒子,我也不是存心要傷害你們,我——」
見她哭得肝腸寸斷,英司心軟了;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不能讓她察覺他心底的撼動……「我不會相信你的。」他冷酷地甩開她。
「為什麼?」她淒然地望著他。
他一哼,「因為你是森川的女兒,像森川那種人是生不出什麼好人的。」
「你……」她不明白他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曲解她、侮辱她,她知道她父親不是個好人,但子女根本沒有選擇父母的權力啊!她該恨誰?恨那個不盡父職的窩囊廢父親?還是那個只顧自己,而拋下她的母親!?
一股長期壓抑的不平及委屈在一瞬間全部爆發,「可惡!可惡!」她衝上前去,掄起拳頭就往他胸口捶。
「你以為我喜歡進你鬼塚家?你以為我喜歡那樣的父親?我不想!我不想!可是——」當瘋狂地嘶喊發洩過後,她癱軟了下來,「我不能選擇,我一點都不能選擇……」
她聲淚俱下的模樣,終於讓他心底高築的城牆崩垮了。
「知裡……」他慚愧地端起她淚濕的臉,溫柔而內疚地說:「對不起。」
知裡怔望著他,眼底是一抹受傷的神色。
英司濃眉緊揪地凝視著她,「我不是存心的……」他輕撫過她零亂的髮際,剛才的憤狷轉為平靜。
在他眼眸深處,她彷彿覷見一絲愛意;可一轉念,她卻憶及良子說過的話——英少是個不會給愛的無情男人!
既然他不會給愛,又怎會給她愛呢「知裡,」望著她哭泣的模樣,英司不由得心生憐惜。低下頭,他給了她輕柔的一吻。
他的吻好細膩、好溫存,可是她卻只感到一股無名的悲涼;在他眼中,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是個在牛郎俱樂部裡尋歡的隨便女人?還是心懷不軌進入鬼塚家的女人?如果她在他心中是這樣的不堪,那他的吻又代表著什麼她推開他,決絕地說:「別忘了我跟的是老爺,不是你。」他是個不會給愛的男人,又是個無法信任她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她不能愛,也不能要!
「阿姨!阿姨!」一直等不到知裡去找他的鐵也在此時跑了進來,「阿姨,你在這裡呀。」
鐵也覷見知裡臉上未干的淚,也察覺到父親臉上凝重的神情,但早熟的他並未當場說出。
「阿姨,」他偎進知裡懷裡,「你是不是找不到我呀?」
知裡偷偷拭去眼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是呀,鐵也躲到哪裡去了?」
「我躲在爺爺的衣櫥裡唷!」
「原來如此啊!」她將鐵也抱了起來,「走,我們再玩一次。」
「嗯。」鐵也一邊點頭,一邊覷了英司一眼。
知裡抱著鐵也,什麼也沒說地步出了英司的房間。
「爺爺……」鐵也和鬼塚雄三坐在門廊上納涼,小小的臉蛋上隱約可見一絲憂色。「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面對小孫子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他十分疑惑,「你看見什麼啦?」
「是……」鐵也支吾地說,「知裡阿姨在爸爸的房裡哭……」
鬼塚雄三一怔,「什麼時候?」知裡在英司房裡哭?為什麼「昨天玩捉迷藏的時候,我看見知裡阿姨和爸爸在房裡……知裡阿姨哭了,而爸爸他好像在生氣……」六歲的孩子哪懂得大人間複雜的情感,對他來說,那只是他無意中撞見的一場意外罷了。
聽鐵也這麼描述,鬼塚雄三立刻嗅出一股不尋常的氣息,直覺告訴他,英司和知裡之間一定有著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英司不是已經不再對任何女人有感情了嗎?而知裡不也拒絕他要她嫁給英司的提議?這兩個年輕人在搞什麼名堂?莫非在他未曾察覺的時候,這兩個人已情種深植!?
不可能呀!依英司的個性,他不可能沒有懷疑過知裡進入鬼塚家的目的為何;如果他有疑心,又如何會愛上知裡唉,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原本他只是想瞧瞧森川葫蘆裡賣什麼藥,但現在看來,他真是替自己惹了個麻煩。
他能相信知裡嗎?假如他因疑心而誤解她,必然就會失去她;但若是冒險信任她,又怕會種下禍因……怎麼辦江湖混得越久卻越來越膽小了!這要是以前,他非得賭它一睹。
「爺爺,您怎麼啦?」鐵也拉拉他的袖口。
凝睇著鐵也那天真中隱含了寂寞的眼眸,他一咬牙,下了決定——睹吧人生本就是一場又一場的賭局串聯起來的,他不是從年輕賭到現在了嗎?就把知裡當作他人生路途上的最後一場賭局吧「鐵也,你喜不喜歡知裡阿姨?」他將鐵也攬在臂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