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就好……」鬼塚雄三不只眼亮,就連心也是毫不含糊,兩個年輕人的一舉一動哪逃得過他的「明察秋毫」?不過既然知裡有難言之隱,他還是別追問的好。
「義父……」知裡略略意識到他是因為體貼而不多加追問,心裡自是充滿感激。
鬼塚雄三的慈愛體恤讓她無由地憶及英司昨夜的冷酷粗暴,一股委屈及心寒讓她的淚水乍然潰堤。
「知裡?」鬼塚雄三驚愕地望著她,而一旁的鐵也也因為她的哭泣而驚急得流下淚來。
「阿姨……」鐵也撲進她懷裡,一邊掉淚一邊安慰著:「你別哭,我會保護你的。」他擦去眼淚,一副堅強的模樣。
「鐵也……」看著他天真誠摯的臉龐,知裡更是難過。
鬼塚雄三一歎,「英司又怎麼了?」能讓她如此情緒失控的除了英司,大概也沒別人了。
「不關他的事。」她搖搖頭,胡亂地拭著眼淚。
「不能告訴我?」看來,想從她嘴裡問到些什麼,是不可能的。
「真的沒什麼……」知裡抱住鐵也,聲線哽咽。
「讓我替你教訓教訓他吧!」鬼塚雄三自位置上站起,對她慈祥地一笑。
「不……」教訓他?那不是教他更恨她嗎?「真的不關英司的事!」
「你騙不了我的。」他抿唇輕笑著:「我的兒子欺負了我寶貝的乾女兒,我這個做父親的怎能不聞不問?」話落,他緩緩地步出了飯廳——「英司,英司……」鬼塚雄三毫無預警地拉開了英司的房門。
一聽見父親蒼勁的聲音,英司忙不迭地從被窩裡翻身而起。
鬼塚雄三拉開了門,神情儼然的站在門邊盯著他,問道:「又怎麼了?」
「什麼?」他微愣。
「你跟知裡又怎麼了?」鬼塚雄三一臉嚴肅地問。
英司冷漠地一歎,「她都跟您說了些什麼?」
「她什麼都沒說。」他沉著臉,看來很不高興。
英司若有所思地望著他,以冷靜的口氣問:「父親,我能問您一件事嗎?」
「唔。」鬼塚雄三點頭,並席地而坐。
「您當初為什麼答應讓森川的女兒進鬼塚家?」這是他一直納悶卻也始終沒問的事,「難道您對森川及他背後可能隱藏著的幕後黑手沒有一點戒心?」
鬼塚雄三頓了頓,忽地一笑,「當然有。」
「既然有,為什麼要讓她進總部,甚至還認她做乾女兒?」
「賭。」鬼塚雄三沉著地凝睇著他。
「賭?」他皺起眉心,無法理解。
鬼塚雄三輕輕頷首,「我一直覺得在這件事情背後,還隱藏著另一個陰謀,讓知裡進總部就是為了將這個陰謀給引出來。」
「父親既然覺得事有蹊蹺,為什麼還對她——」
「英司,」鬼塚雄三打斷了他,「你覺得知裡也有份?」
「難道您覺得她沒有?」英司負氣地說。
鬼塚雄三爽朗地笑著,「她剛進總部時,我的確還有些提防著她;但現在,我覺得她只是一顆被控制犧牲的棋……」
「父親,」英司不甚認同,「也許她不是棋,而是操縱棋局的人。」
「我不會看錯人的。」鬼塚雄三肯定的說。
「總之從今天起,我會防著她。」見父親如此堅定,英司識趣地不再多說。
鬼塚雄三莫測高深地一笑,「英司……」他指著英司的胸口,意味深長的說:「你一直是動「這裡」的人,怎麼會突然被蒙蔽了呢?」
「父親……」聽完他的話,英司聚攏的眉間倏地打上了十數個難解的死結——黃昏時分,新宿街頭亮起了繽紛霓虹;而不夜城的歌舞伎町也開始了一天的營運。
為了證實英司所說的事情,知裡來到了她父親最常出現的居酒屋,並從老闆娘口中得知父親正在車站附近,一家名叫「友梨」的芬蘭浴裡。
向友梨的櫃檯查詢到她父親真的在裡面後,知裡便在門外守候著他。
因為這裡是芬蘭浴,所以出入都是一些尋歡的男人;她這麼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孩站在門外,難免引來一些男人的覬覦。
「小姐,你是新來的嗎?」三名街頭混混似的男人圍住了她。
「我……我不是……」知裡羞急地表明。
「那是來找人的囉?」其中一名男子打量著她,「找老公還是男人呀?」
「放著這麼漂亮的女人不愛,你男人一定是瞎眼了。」
「不如讓我們來陪你吧!」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調戲著她,其中一人甚至開始動手動腳。
「不要!」她退後兩步,又懼又惱地抗拒著。
「你們做什麼?」突然在他們身後傳來一聲威喝。
知裡猛一怔——因為在那一瞬間,她以為是英司來了。
「關你什麼事?」仗恃著人多,他們囂張地呼喝著。
「我是梅崎組的廣川。」他的唇角漾起一抹冷笑,「你們在我地頭上鬧事,還說不關我的事?」
「梅崎的廣……廣川!」一聽他的名號,三人臉色倏地刷白。「對……對不起……」三人驚慌地只想逃離現場。
「回來!」廣川沉聲一喝。
三人怯懦地回過頭來,「廣川先生,還有什麼事?」
「你們好像還沒跟這位小姐道歉?」他說。
「是,是……」三人緊張兮兮地朝知裡打躬作揖,「對不起了,小姐。」
「滾!」廣川面無表情地說。
他的一個「滾」字聽在他們耳裡,活像是「赦免」似的,讓他們三人如驚弓之鳥般地夾尾而逃。
「謝謝你。」看著眼前這名高大英挺、面貌粗獷而性格的男人,知裡莫名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的聲線低沉渾厚,像極了英司。
「你不應該站在這裡的。」他說。
「我是來找我父親的……」知裡囁囁地說。
「你父親是——」
「森川光男,他……他在裡面。」她怯怯地回答著。
「噢?」廣川突然哼地一笑,「原來你就是被送進鬼塚家的那個女人?」他上下打量著她。
知裡感覺出他話中微帶謔意,不禁有些羞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