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無法自抑地微笑起來,並瞥見他愕然的表情。她仍將書抱在胸前,拍拍他的肩膀「是的,親愛的。」然後她開始舉步上樓,在一半的地方又停下來探頭看看他。他臉上有著驚訝與某種類似懷疑的表情。
「我就不打擾你了,」她說著走上其餘的樓梯,嘴巴一徑向上彎起。「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事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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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貝爾摩公爵與公爵夫人各自有些什麼想法,都被第二天早晨馬車到達時熟悉的吆喝聲打斷了。老詹姆在融雪的泥濘中勒停馬隊,不一會兒韓森、波莉和其它人都已集合在大廳裡。
亞力才剛從他的女巫妻子口中取得另一個承諾,要她保證在倫敦時會規規矩矩的。雖然她睜大眼睛、一本正經,但他就是無法不擔心。他帶著複雜的感覺看著他的僕人們。他們的到達意味著一切將回到正軌,但也表示路已經通了,該是到倫敦見攝政王愛管閒事的上流社會的時候。真是令人不怎麼愉快的想法。
該是面對他的噩運的時候了,他一手揉著抽痛的額。老天,他的口氣開始像塞莫了。
老詹姆咚咚走了進來,一面甩落他厚靴上的雪。亞力看著伯斯和韓森說道:「我們說好在利汀碰頭,你們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韓森和伯斯交換著眼色,倒是向來不畏公爵威嚴的詹姆開口了:「我們有五個人在雪暴裡找了將近四個小時,好不容易才找到埋在有國王的口袋那麼深的雪裡的馬車,閣下。」老車伕停了一下,直視著亞力的眼睛。「我們還以為閣下和夫人都死定了。」
房內沉默片刻,接著韓森說道:「一個巨人和一個啞巴侏儒到史汶登的客棧去,閣下,說是你們正好好地在這裡避風雪,他還告訴了我們到這裡路要怎麼走。」
亞力點點頭,心裡半是鬆了口氣,因為他原先已開始懷疑那巨人和侏儒是否真的存在過了。「我們必須盡快離開。」
稍後,詹姆合上他身後的門;韓森筆直地站著,儼然是完美的公爵家僕;波莉則在他妻子身旁,正急切地與她談話。騎馬待從威利在伯斯的指示下帶來了一隻大皮箱和另一個僕人,並且在廚房裡設了個臨時更衣室。
亞力深吸口氣,看來一切都恢復正常了。然後韓森轉身,那只打鼾的鼬鼠像條白色長辮子般掛在他領子上。
「「西寶」!」他妻子將那只鼠輩自他的僕人背上抓下來,試著從牠嘴里拉某種東西出來。亞力敢打賭那東西正在熟睡中。
一邊扯著,她抬頭看了一下韓森,大睜的眼睛和充滿關切的表情警告著他有什麼事不對了。
「我好抱歉。」她低聲喃喃道。
亞力瞇眼隨著她望過去。韓森綁著條破緞帶的辮子已不及一顆胡桃的長度,而且他耳後還禿了兩塊。喜兒把金色緞帶從鼬鼠口中拉出來,譴責地看牠一眼。那傢伙吃了他的僕人的頭髮。
韓森一徑鎮靜地站著,臉上只有對公爵夫人的尊敬。亞力望著一徑對鼬鼠皺眉的喜兒轉身上樓,格格笑著的波莉捧著一疊衣物跟在後面。
「半個小時。」亞力提醒她們。他的妻子在樓梯頂停下來沉默地對他點個頭,便消失在臥房內了。他轉身向正等他吩咐的韓森下達指令,一派尊嚴的韓森銜命轉身走向屋外,讓亞力瞪著他腦後那兩塊粉紅色的皮膚。
一種類似同志愛的感情擊中亞力,這是他記憶中首次感覺與一個僕人有某種共通經驗,並決定要給韓森好好加次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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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摩公爵的馬車轆轆駛在冰封的路上。車內,在一片沉默中兩人各自掙扎著──他掙扎著要擺脫她對他的控制力,她則掙扎著想把他圈緊些。幾分鐘後,馬車翻過一座小丘,於是那座一度是他們的避難所的小客棧也慢慢地失去了蹤影。魔法消失了。
七個小時之後,坐在車上的貝爾摩公爵夫人將粉頰貼著冰冷的窗戶,明亮的雙眸熱切得像得到一碟鮮奶油的小貓一般。她這不知疲憊的熱誠本該使他著惱的,而他非但沒有自問為何沒有,反而只是看向窗外,試著抹去絞架和套索那不斷出現的影像。
「我曾經讀到過倫敦是「城市之花」。」她一臉熱烈期待地轉向她。
「我可沒聞到任何花香,」亞力開始扯著那愈來愈像套索的領巾。「垃圾,有;臭水,有;但沒有花香。不過我想倫敦人是愚蠢而忠誠的一群人。」
微笑黯淡下來,她轉向窗外。「如此稱呼倫敦的是個蘇格蘭人。」
亞力咕噥著什麼,卻聰明地選擇不說出他對蘇格蘭人的想法,以免踩痛她的尾巴。他捏捏鼻樑,試著逐開萬一上流社會發現他們的秘密將會如何的念頭。七百年的尊嚴和名望──在一陣魔法的煙霧中消失。
她的小臉轉向他,眼中的愉悅轉為關切。她微偏過頭,小手放在他的額前。「你真的看不見嗎?」
「看見什麼?」
「就在外面哪,」她輕叩玻璃。「看。」
「我以前就看過了。」
她固執地抿起嘴,雙臂當胸交疊。「那告欣我你看見了什麼。」
「倫敦。」
她歎了口又長又痛苦的氣,正是他想做的。「不,我指的是此時此刻。看看外面並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為什麼?」
「否則我們還有什麼事可做?」
「祈禱妳不會打噴嚏。」
「我已經三個小時以上沒打噴嚏。」
「皮爾東路口的驛站房子再也不會一樣了。」
「沒人注意到嘛,」她低聲道。「只不過是一點煙而已。真的,你也聽到了,他們以為是有東西堵住煙囪了。」
馬蹄踩在石板上的達達聲在緊繃的沉默中顯得格外響亮。「就算是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告訴我,妳在驛站內打噴嚏時想的究竟是什麼?」
她的臉一下子脹紅起來,她轉向窗戶並喃喃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