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力笑了起來,引來了幾道奇怪的目光。然後提文開始禮貌地解釋說這附近是沒有海豹的,即使人們總覺得他們聽到了。
「告訴小蘇格蘭花圈是作什麼用的,塞莫。」
「它們可以使女巫不敢靠近。」尼爾回頭道。
她瞪著他。
亞力湊近她。「或許那晚在北路我該戴個花圈才對。」
「你喜歡那一種──蟾蜍或疣?」
他笑著攬著她的肩。「都不要,我比較喜歡和妳一起在林子裡慶祝五朔節。」
她朝空中翹起鼻尖。「今天我巳經置身在林間了,謝謝你。」
「啊,對了,我差點忘了那神奇的露水。」
「嘿,有人提到露水嗎?」尼爾問道。「我母親和祖母總是用五月節早上的露水洗臉,說是使她們保持年輕的秘方。」
「瞧?」她說道。「我沒有瘋吧。用五月節的露水洗臉會使人永保清春。此外,我可不是唯一在那兒的女人,幾乎所有五十歲以下的女人都在做同一件事。」
他停下來,手緩緩自她肩頭爬上她的下巴愛撫著,然後才勾起她的下巴使她面向他。「沒有任何事物能使妳更美了,小蘇格蘭。」他一指畫過她的唇。「我不認為我看過任何像妳這麼美的。」
她停止呼吸並幾乎哭起來,無法言語的她只能一手棲在他胸口並微笑。一陣鼓聲打斷了這魔法般的片刻,她轉向聲音傅來的方向。
「比賽快開始了,我得去當裁判。」亞力說道。
「我知道,我們會沒事的,你去吧。」她目送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然後轉而打量著慶祝節日的老老少少,貝爾摩家的許多僕人也在其中。
她和提文站在群眾的邊綠看著孩子們繞著柱子跳舞,當成人加入,他們也跟著跳了一圈。提文的步伐顯得有些蹣跚,但每回經過她身邊時,他臉上總散發著喜悅。之後他們一邊喝著檸檬水一邊看著其它跳舞的人,接著提文和尼爾及理查去看馬賽,喜兒則一個人在村莊裡逛著。
她放眼所及的每一處都是繁花似錦。年輕女子的頭上戴著各種花朵,大自然散發出馥郁的氣息熏人欲醉。一個賣五月節娃娃的攤位裝飾著緞帶和紫羅蘭。泛白的農舍屋頂上棲著知更鳥、燕子和鴿子。大自然與人造的樂聲混合著人們的歡聲笑語交織出魔法般的氣氛,歡迎著五月的到來。
大約半小時後,喜兒正小口吃著梨子餅時,亞力過來加入她並伸手攬住她的腰。滿嘴東西的她把餅拿給他吃一口,結果他卻吃掉了整個餅,而且還開始說些與胃口有關的笑話,其中大部分都粗俗得足以教她臉紅。
「提文呢?」見她拒絕上他的當,亞力問道。
「他和尼爾及理查去看馬賽了。」
亞力掃視人群。「馬賽已經結束了,馬車比賽就快開始。我們去找他們。」
他們一路擠過盛裝的村民間。喜兒一面隨著音樂哼唱著,一而在人群中尋找著提文的綠外套和寬邊帽。
一群圍著一大桶麥酒的男人爆出一陣哄笑。喜兒跟著亞力走過去,試著踮起腳尖看清楚些。她感覺亞力僵硬起來,抬起頭發現他的表情就和解雇華太太那天一樣。
「我把工作做得好,我是真正的喬米勒。」
胃一下子沉到腳底,喜兒奮力擠過大笑的人群間。提文就站在中間,手握一柄掃帚正驕傲地掃著。笑聲漸漸停止,每個人都轉而看向站在他們之間、臉上明擺著他有多生氣的貝爾摩公爵。他看起來像是冰雕出來似的。
理查一手搭在他手臂上。「我們試過要阻止他,貝爾摩,但他一直說他想要他們作他的朋友。他不肯把掃帚給我,我試過了。」
亞力只是一言不發地站在那兒,人群開始逐漸散去。
喜兒走到中間碰碰提文的手臂。「來,我們要走了。」
「但他們是我的朋友,我正在做給他們看我把工作做得很好哇。」
「我知道,但該回去了。」
提文失望地垂著頭任她領他走向大路,靜靜地和一群正等著馬車比賽開始的人站在一起。她不知道要說什麼,目光一直轉回亞力那邊,他正憤怒地僵立著聽理查正在說的話。
她轉向提文。「你餓不餓?」
他搖搖頭並彎身和一隻小棕狗玩著。
她又轉向亞力。他已轉身朝她走來,臉上戴著一副她非常熟悉但已許久不曾見過的冷硬面具。他好不容易走到她身邊,她一手搭在他手臂上,他的肌肉立刻繃緊。「亞力。」
「提文呢?」
「在我後面,」她轉頭,但她後面卻沒有人。「他本來在和一隻狗玩的。」
「現在他不在那兒了。」他冰冷地說道。他們在人群中穿梭著尋找提文的綠外套和寬邊帽。
遠處,一聲槍響宣告著馬車比賽開始。他們腳下的地面在雜沓的馬蹄聲中震動著。不知哪裡傳來一聲叫喊,群眾開始騷動起來。
亞力和喜兒一起轉過去。一個大約四歲的小女孩跑到路上,正彎身撿著一個系有藍緞帶的鈴鐺。雷鴻般隆隆的馬蹄與車輪聲愈來愈近,一個女人駭然尖叫著孩子的名字。小女孩抬起頭之際,一輛馬車正朝她駛來。接著一抹綠色閃出來,然後便是呻吟聲和馬蹄、車輪碾過人身那令人作嘔的聲音。
而後是小孩子害怕的號哭聲。小女孩趴在路邊,小手中緊握著一頂寬邊帽在哭著。馬車馳遠後,滾滾的灰塵慢慢飄下飄下,落在柯提文蜷曲的身形之上。
X X X X X
「我們能做些什麼嗎?」理查問喜兒。
她搖搖頭。「醫生進去時提文又昏過去了。」她看著伯爵,後者臉上明寫著他沒說出口的:依提文的傷勢,,沒有知覺反倒是好事。「謝謝你這麼快就把醫生找來。」
他點點頭,看來與她所感覺的一樣無助。她走到書房窗前凝視著外面,眼前卻是一片模糊。尼爾和理查在她身後低聲交談著,但很快地他們的聲音淡去,她腦中充滿了提文害怕、痛苦的呻吟、低泣,與及他問著小女孩的安危那沙啞聲音的回憶。當他得知她安然無恙時,似乎真的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