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憶使他搖搖頭。獨一無二的小蘇格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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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提文身旁的喜兒自藥圃抬起頭來。「噢,亞力,你來了!過來看看。」她望著他朝他們走來,身著馬褲與黑長靴的他令她不覺屏息,就像她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一樣。他那與生俱來的公爵氣質仍在,但如今他臉上同時也透露他的喜悅。而當他站在她面前時,她看見了所有第一次時她在他身上看見的一切,包括需要其它人卻不承認的那一面。他一度用以排斥他人的疏離與冰冷消失了。這是真正的亞力,她的亞力。
她仰頭對他微笑,不自覺她眼中流露著她心中的喜悅。「提文正在猜這是什麼,你知道嗎?」
「我對園藝沒什麼研究。」
「但這是你的花園呢,你難道完全不認識這裡面的植物嗎?」
亞力看看花園。「它們是綠色的。」
提文聽了大笑起來,喜兒看見亞力的唇微彎。
「來,」她將一個小枝拿到他面前。「聞聞看。」
他嗅了一下。
「怎麼樣?」她著急地說道。「聞起來熟悉嗎?」
「使我想起燒羊肉。」
她笑起來。「它確實是用在烹調羊肉的香料。它叫迷迭香,代表記憶。」
提文臉上有種她已逐漸認得的表情。「它是依什麼取的名字,玫瑰或瑪麗「譯註:迷迭香原文為Rosemary」?」
「都不是。」她答道,沒理會亞力喃喃叨念著什麼又要記另一個瑪麗。她對提文微笑。
「就像蝴蝶一樣。」
前天他們看到一隻蝴蝶時,提文曾經說過他從不明白為什麼要叫Butterfly ,奶油〈Butter〉明明不是黑色或橘色也不會飛〈fly 〉的嘛。
「噢,我的天,看那裡!我都沒注意到呢。」
兩個男人跟著她的手指看向一小叢正開出藍色小花的植物。
「是長春花!」她說道,對花園內這最早開的花大加讚賞了一番。「看看,」她捏起一朵小藍花。「長春花代表剛萌芽的友誼。」
提文摘了一小束花,一些給她,其它的給亞力,說道:「我的朋友。」
喜兒在他頰上迅速一吻,然後摘了些白花給他。「白長春花代表回憶的喜悅。」
提文接過花,她又拿了一些給亞力。
他接過它們並對她使了個非常私人的眼色,然後附在她耳畔說道:「唯一使我有喜悅回憶的花是粉紅色玫瑰。」
她雙頰脹得火燒般的紅。
提文擔心的聲音打斷他們親密的片刻。「喜兒,妳很熱嗎?」
她還沒回過神來回答,亞力已經代勞了。「你知道,我相信她是。」亞力伸臂攬住她的肩膀。「打昨晚開始她就非常熱,對不對呀,小蘇格蘭?」
她用手肘頂向他的肋骨。她丈夫的確有幽默感,但他的笑話實在太粗俗了。
他自信滿滿的表情說明他很以捉弄她為樂。「就我所記得的,她第一次發熱的時候,是把嘴唇壓在馬車窗玻璃上的。」
她倒抽一口氣,覺得她的臉更紅了。他則盯著她合不攏的嘴。
「我有比玻璃更清涼的東西。」他俯身用他的嘴覆住她的。
不到兩秒後,旁邊出現一個厭惡的聲音:「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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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笛的樂音飄揚在綠色鄉野之間。發間插著櫻草花的小女孩和頭戴顏色鮮艷的紙帽的小男孩,笑著騎在他們雙親肩膀上觀看著節慶的進行。裝扮成淑女與強盜、馬匹和惡龍的村民在鼓、提琴與橫笛的樂音中,於拉著五月柱、戴著花環的八頭牛前面跳著舞。由去除所有枝葉的樺樹幹造成的五月柱被移向林間的空地。
「我說,這柱子可夠高的。」尼爾說著舉起他掛在頸間的單片眼鏡瞧著。
理查喃喃挖苦地說了些什麼並靠向貝爾摩敞篷馬車收起的皮製車篷,尼爾回頭對他露齒一笑。「要不要用我的眼鏡哪,多恩?只有一隻完好的眼睛大概不大容易看吧!」
理查用兩隻眼睛瞪著他──完好的和黑紫的那一隻。
「告訴喜兒和亞力那小妞是怎麼把你的眼睛染上七彩的顏色的。」
「大概和我打算染你的方式一樣,只不過我向你保證它絕不會是意外。」理查坐在那裡,表情混合著憤怒和尷尬。
「謠傳說那小鬼是用板球打到你的。」
伯爵的下巴繃緊,喜兒確信他的牙關又咬緊了些,心裡不禁替他有些難過。和亞力一樣,他也是個驕傲的男人,只是他用來保護自己的不是冰冷的態度,而是憤怒和譏諷。自從亞力告訴過她理查和尼爾自伊頓學院以來與他之間的友誼,她對伯爵便更加包容,尤其是他和尼爾也都立刻不問任何問題地接納提文之後。
她忍住笑意而她丈夫也不發一言,但提文卻不懂這個道理。「伯爵看起來像隻貓。」
「嘿,提文,我認為你說得很對。」尼爾笑著說道,將眼鏡轉向他的朋友並顯然以觀察他為樂。
理查回尼爾以威脅的表情。「兩秒鐘以內你就要用得上你所有的幸運符了,塞莫。」
「噢,看!」喜兒指向空地。「他們把柱子豎起來了。」
車上所有的人剛轉過頭去,音樂便又開始了。幾分鐘之內,紅、藍、綠、黃各色綵帶自飾以花冠自柱頂迤邐而下,每一條綵帶都掛著一隻銀球和幾個金色的星星,柱身則纏繞著常春籐、間或點綴著白色的忍冬、甜蜜的紫羅蘭和黃色的櫻草。
「比賽很快就開始了,我們走吧。」亞力下了車,轉身協助喜兒下車。
她挽著他的手臂,他們沿著村莊的小路漫步。「這場面幾乎和我們家鄉的五朔節一樣熱鬧,只是我還是很想念那大篝火。」
亞力悄聲道:「我相信昨晚我們已經燒了夠多火了。」
她用一肘戳向他的肋骨。又是個粗俗笑話。
「什麼火?」提文轉身望著喜兒等答案。
「我們的起居室裡的壁爐出了點問題,提文,沒什麼。」她隨便扯個謊,並自眼角瞥見她丈夫的唇角翹起來。她連忙改變話題。「門上面的花圈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