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道了聲謝,循了花徑走向陽台,易軻突然又對他的背影喊道:「阿光,如果我要求謐藍留下來呢?」
阿光的背挺直,抬頭望著天,沒有回頭,只是語調平靜的說:「決定權不在我,在謐藍。」
謐藍不會留下來的,也許他沒有易軻愛得透徹深刻,卻比他更瞭解她的心。他不想再潑冷水,易軻也受夠了。
沒想到在阿光走上陽台的階梯時,卻看到謐藍蜷縮著身體,蹲跪在陽台中央,透過欄杆的細縫往下看。
阿光走到她的身後,她的眼神仍然癡癡戀戀的凝聚在易軻身上。
「妳都聽到了?」阿光輕聲的說:「我要妳知道,不論妳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妳。」
說這些話並不容易,這麼多年的感情,怎能說斷就斷?就算想起來也都是心痛的!
他悄悄的離開陽台走進書房,想下樓去跟寶姨要杯咖啡。沒有咖啡因的早晨,腦袋永遠打結成一團。
謐藍沒有移動身體,也沒有移動眼睛,就這麼透過欄杆窺視那個看來心碎的男人,心裡一陣-陣的悲慼。
「阿光,靖藍是有理由恨我的。」謐藍覺得自己該和阿光說清楚,這麼一味地怪罪靖藍並不公平。「她的生日Party,她也邀請了我,我告訴她我沒有合適的衣服穿,所以她就拿了自己的衣服還有香水借我。她說雙胞胎打扮得一模一樣慶生,一定是件非常好玩的事。我不想去,故意遲到了好久……然後我看見你走進PUB,我不敢進去,一直等到你被丟了出來,才偷偷跟著你回家……」
謐藍的眼淚流了下來,這樣的懺悔會不會來得太遲?
「我是故意的。我故意要你把我當成靖藍,這樣我就可以擁有你,你就不會老是對我視而不見--」
話沒說完,突然有個充滿恨意的聲音在她耳後響起,「妳終於承認了?終於承認妳是故意假扮我去誘惑阿光……」
謐藍覺得血液在她體內凝結成冰,猛然轉頭一看,下意識放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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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軻和阿光同時聽到謐藍的尖叫聲,阿光才剛走到樓梯口,馬上又往回衝。
易軻雖然早一步到達,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兩個身形相似的女人蹲在地上扭打,其中一個死命的掐住另一個的脖子,似乎想置她於死。
阿光或許見怪不怪,一個箭步往前跨,抓起出手掐人的女人就往後摔,他扶起受到驚嚇的謐藍,大聲的朝摔倒在地的靖藍怒罵,「妳瘋了嗎?她是妳的妹妹,妳真的非要她死不可嗎?」
「我就是要她死!」靖藍沒站起來,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喊叫,「她終於承認了,她是故意穿我的衣服去誘惑你的,我就知道,可是你始終不相信!你聽她自己說,聽她自己說啊--」
「那又怎樣?」阿光語氣凶暴,就像恨不得衝上來再甩靖藍兩巴掌。「選擇一個愛你的女人,總比選擇一個玩弄你的女人好。別再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妳只不過是不甘心一個崇拜妳的男人被妳妹妹搶走而已。」
易軻還站在樓梯上,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兩邊人馬的叫囂,從最初的震驚回復過來後,他終於可以比較冷靜的打量眼前的情勢。才多久沒見到靖藍,她已經完全變了樣,雙頰凹陷、形容枯槁,還有墨黑的眼圈……完全看不到她當模特兒時,讓他驚艷的風采!
「都是她害的!」靖藍抓狂似的鬼叫,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我今天會變成這樣都是她害的……她不但搶走媽媽,還搶走我心愛的男人……都是她--」
「沒有人害妳!」謐藍從阿光的懷裡掙脫出來。「從來沒有人害妳!妳永遠只會把自己造成的失敗怪到別人身上,可是從來沒有想想為什麼!舅舅說媽媽帶我走不是因為她偏心,而是因為爸爸不要我,他看我那麼瘦弱又多病,認定我根本養不活,所以才肯讓媽媽帶走。妳跟著爸爸有什麼不好?除了和妳的繼母作對,妳需要擔心什麼嗎?妳不知道顛沛流離到處求人是什麼滋味,也不知道有一餐沒一餐的挨餓是什麼滋味。妳只怪媽媽沒想過妳,可是爸爸呢?他想過我嗎?他的遺囑上提過我一個字嗎?那我應該去怪誰?」
這一長串的咆哮,就像謐藍多年來積怨的爆發。她和靖藍一樣淚水滿面,姊妹相見,為何是這樣的情景?
「看看妳……看看妳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謐藍定向前蹲下,抱住仍賴坐在地上的姊姊。「我們是親姊妹耶!為什麼見面就要殘殺呢?我們能不能相親相愛,像別的姊妹一樣好不好?不要這樣的日子了,我們回家去,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一直精神恍惚啜泣的靖藍,在此時放聲大哭,轉身和她的孿生妹妹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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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受刺激最深的人,易軻卻也是在這一串雞飛狗跳中最先回復理智的人。他在靖藍瘋了似的大吼大鬧時,冷靜的通知了魏子皓,要他帶鎮定劑趕過來。
是他習慣了?還是他厭煩了?沒有人敢問。雖然房間裡坐了七個人,但除了易軻的煙絲裊繞,靜默得教人不安。
魏子皓為靖藍做了基礎的檢查,最後終於歎口氣,轉身面對易軻。「情況很糟!」
「怎麼糟法?」問的人是謐藍,表情明顯著急。
「靖藍的毒癮很深,若再繼續這樣下去,只怕--」
「她能回到台灣嗎?」阿光插話。
魏子皓沒回答,轉頭望了望易軻,易軻面無表情,突兀的說:「我累了,我要休息了。」
眾人不知所措的望著易軻走出臥房,過了一會,寶姨才打圓場的說:「我看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下吧!阿光先生,我帶你到客房休息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