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靈魂?」易軻低聲重複靖藍的話,神情苦悶的笑了起來。「同一個軀體不同的靈魂?」
他朝她走來,在靖藍的椅子前蹲下,彷彿在重新審視她這個人。「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寧可妳永遠也不要想起來妳是誰!」
他伸出一隻手彷彿想撫摸靖藍的臉頰,卻又無力的垂了下去。靖藍的雙頰灼熱,內心狂跳不已。
「我寧可……妳這個不知名的靈魂,就永遠佔據靖藍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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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靖藍最常消磨時間的地方就是書房,簡體字半猜半看還是能把整本書拼出個大概。
白色拱形窗邊有一張非常舒服的大沙發,視線正好對著樓下花園,有時她看書看累了,就對著花團錦簇的苗圃發呆。
書房的外頭有一座超級大的露台,露台兩邊各有一道通往花園的樓梯。靖藍有時也會把座位移到露台上來,心想這裡應該放張咖啡桌,一面看書喝下午茶,還可以順便欣賞美麗的景致。
撇開她的失憶和陰陽怪氣的易軻,這樣的人生實在太優雅愜意了!
坐在露台上的時候,她常常看到一個身材瘦長的老人,拿著裝滿花器的水桶,在花園中翻土、修剪花木。
他是誰?靖藍很好奇。
易軻曾說過這間屋子有兩個老人,其中一個是寶姨,另一個應該就是這位了。如果寶姨那麼有來頭,這個花匠搞不好也是三朝或是幾朝元老?
在看了幾次之後,她終於忍不住丟了書本,走下樓梯去找他。
「您好,」靖藍笑著主動打招呼,不理會他飄來的敵意的目光。「我該怎麼稱呼您?您知道我出了車禍,有些事不太記得了。」
「您太客氣了,少奶奶。」他連頭都沒抬,專注的修剪殘葉。「您以前都叫我老魏的。」
「老魏?」靖藍還是沒印象。「是這樣嗎?但我想易軻應該不會這麼稱呼您的吧?他是不是叫您魏叔?」
魏叔沒有回答,靖藍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看一看寬闊整齊的花園,佩服的問:「這麼大的園子都是您一個人整理的嗎?好厲害,一定要花很大的心力吧?」
魏叔的得意明明白白表現在臉上,但嘴上還是冷淡的,「我反正時間多得很,總得找事情來做做。」
「您在做什麼,我可以幫忙嗎?」
「不敢勞煩您尊貴的玉手,這是我們下人該做的。」
這大概又是以前的陰影!於是她陪笑的說:「讓我試試看好嗎?我實在關在屋裡太久了,就當活動筋骨也好。」
魏叔雖然微露詫異,但還是從水桶中翻出另一支較小的花剪遞給她。「把那些低頭的、折腰的小心剪下來,大雨幾天幾夜沒命的下,花都要打壞了!要是夫人還在世,肯定心疼死。」
靖藍小心翼翼的剪下一枝枯死的枝幹,發現自己還不討厭這種事。「夫人?您指的是易軻的母親嗎?這麼說來,您和寶姨一樣,也在易家待了很久嗎?」
魏叔很奇怪的看她一眼,「阿寶是我太太,我以前是老爺的司機,後來眼睛不行了,老爺和夫人就讓我跟阿寶來照顧少爺。」
真奇怪,寶姨稱呼他們先生跟太太,魏叔卻是叫少爺跟少奶奶?
「那老爺和夫人呢?我聽說易軻是在美國長大的,他們還在美國嗎?」
「他們已經都過世了。」魏叔感歎,「十年囉!兩老最大的遺憾,就是沒看到先生成家,給他們生個白胖孫子!」
說到這裡,他銳利的瞪靖藍一眼,「要我說,若是夫人還在世,她絕不會允許先生娶一個像妳這樣的女人。」
「像我這樣?」靖藍對魏叔的直接有些訝異,卻也同時感到高興,就算語氣聽起來不愉快,也總比像寶姨那種沒嘴葫蘆,才真的教人悶!
「您的意思是……像我這樣刁蠻、任性又奢侈,還欺負你們先生的女人是嗎?」
魏叔的回答也著實不客氣,「我的意思是……像妳這樣不知廉恥、紅杏出牆的女人!」
「你是說李恩嗎?」靖藍還是很平靜,「易軻告訴過我這件事,但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他是一個小白臉?長得很好看?嘴很甜嗎?」
魏叔顯然用剪花來發洩他的不痛快,靖藍看到他把完好的花苞也給剪了。
「不只李恩,還有一大堆不三不四的傢伙。妳每回出去玩,就會有不同的男人載妳回來,渾身酒氣,醉醺醺的和先生吵架。先生寵著妳、怕妳夜歸危險,才替妳找一個台灣司機,誰知道妳竟然和李恩搞上了!」
靖藍十分納悶,「如果我這麼差勁,易軻為什麼不離婚?」
「因為先生愛妳,依我看,他愛妳愛到快發狂了。我從小看著先生長大,就沒看過他這樣愛過其它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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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軻站在辦公室的窗前往下望,卻極其意外的發現靖藍和魏叔兩人並肩剪著花;兩人還有說有笑,氣氛看來非常融洽。
真是奇怪!靖藍和耿直的魏叔一向水火不容,今天怎麼反常了?
他按捺不住好奇,決定下樓看個究竟。
☆
靖藍雙手捧著一大束有點狼狽的玫瑰,心情很好的走向主屋。
她想跟寶姨要一個花瓶來裝這些玫瑰,所以並沒有從書房直接上樓。快中午了,寶姨此刻應該在廚房裡吧?
魏叔的言語尖銳卻坦率,看得出來他並不喜歡她,也沒原諒她對易軻造成的傷害,卻仍勉為其難的接受她。靖藍覺得自己應該要常常下來找他聊天,至少活動、活動筋骨也好。
正當她走到門口時,卻意外的發現易軻站在門口。
靖藍對他粲然一笑,愉悅的說:「好漂亮的玫瑰,對不對?雖然有點被雨打壞了,插起來應該還不錯,魏叔照顧花真有一套!」
看看花,再看看她混合泥土與綠色樹汁的手,易軻不可思議的說:「真難想像妳會把手弄髒做這些事,不覺得紆尊降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