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同一個男人?」
「嗯。」她抿扁的嘴唇泛著顫意,胸口的氣息不自覺的急促了起來。「老媽,一從上個月開始,我每天都會夢見他耶。」坦白說,她真的有點怕。「有時只有短短的幾秒鐘就消失不見了,有時卻又好像整個夢境都是他。」
夢中的男人看起來挺……嚇人的。
不是指他的長相嚇人,也不是指他那一身明顯過了時的衣著打扮,雖然,他似乎不愛笑,但光憑那雙炯炯有神的深遠瞳眸,只稍一輕瞥,就足以獲得任何女人的高檔評價。而每每在他出現時,她的神智總是在恍惚與清醒間搏戰,卻彷彿知道夢中人的那身穿著絕不適用於二十世紀的現在。
但這些皆不是圍著她的主因,她之所以覺得被震懾了,純粹是因為自他身上所逸出的氣勢,一股強悍又教人掙脫不開的凝眸像是如影隨形的鎖,牢牢的箝制住在瞬間便陷於昏茫的她,縱使有再強的意志力也會屈服在那雙黑眸的凝視下。
他似乎是別有目的,而嚇著她的就是這一點,因為他的目標顯而易見就是她嘛。
「有時候就算沒有醒過來,可睡著的腦子裡盤旋不去的影像也都只有他……」一個不小心,塗佑笙陷入了怔忡的恩緒浮濤中。
是呀,怎能不注意這男人呢?
夜夜,她都能深切的感受到自他身上泛出的冷硬,及與外表不符的淒化悲哀,很迫人,也很懾人心魂,再加上他口
口聲聲再重複著,什麼回不回來,什麼等待的……嗚……好恐怖,真的是好恐怖噢。老天爺,她這是招誰惹誰呀,無端的淨作起這種自虐的怪夢來了!
若是無邊春夢,那倒還有話可說,再怎麼說她也已經到了思春的年紀,閒閒沒事作個夢,消化一下體內的春情蕩漾,加減稱得上是「新陳代謝」。但,這種幾近變態又彷彿極其真實的夢境?坦白說,她真的是揣起了忐忑不安的心。
會不會,這是一個警示?
「這種情形持續很久了嗎?」 聞言,塗佑渲的眉頭也顰了細結。
「嗯」
劉美惠不安的叮嚀,「小小,你今天下課後早點回來。」
塗佑笙一臉納悶,「啥?」
「下了課就別亂跑,早點回來,我帶你去廟裡拜拜。」
「老媽,都什麼年頭了,還去廟裡拜拜?」 自鼻中輕嗤了聲,塗佑渲不假思索的提出反對意見。 「你該帶小小去看醫生才是。」
「像她這種情形去看醫生有用嗎?醫生又不會解夢。」
塗佑笙不以為然,「這麼說來,去廟裡求神拜佛,神明就會現身告訴你解決之道?」
「起碼去抽個簽,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事。」劉美惠認為求個心安也好。
「不會吧,就憑一張薄薄的紙,它哪能斷定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你可別小看那張簽紙……」
「老媽,我不是藐視神明的力量,只是,既然小小的症狀挺嚴重的,為什麼不乾脆就…··」塗佑渲實在受不了母親的迷信。
「咦,等等、等等。」不敢置信的眼光在兩張各執已見的臉上瞟來晃去,塗估笙嘖了嘖,眉眼高挑。「你們是在暗示什麼?」
「你說不定是被什麼髒東西給纏上了。」
「你八成是被生活壓力給退垮了啦。」
母女倆異口同聲說出自個兒的觀察結論,互祝一眼,又忽地輕輕笑了起來。母女就是母女,雖然意見不同,但默契仍存在。
「謝謝你們的關心,我這會兒還好得很呢,」輕磨了磨牙,塗佑笙忍不住地輕瞪了兩人一眼。「雖然睡眠不足,但還沒被鬼怪附身,生活壓力也調適得差強人意。」
「好不好不是你說了就算。」劉美惠以權威的眼神橫了大女兒一眼,強退她「惦惦」,別在這種非常時期撩拔戰火,後轉移眼神,她不掩憂心的盯著小女兒瞧。「聽媽咪的話,下了課就早點回來喔。」
「老媽!」
「早點回家,」不由分說,劉美惠顰緊眉肇鄭重重申命令。
「明天再說啦。」抑不住滿心咳聲歎氣,塗佑笙重新拎起自己的背包,決定早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方為上策。
怨不得人,是她自己蠢,沒用大腦多想想,早該知道跟塗家母姐會的兩位主要成員據實以報,有八成準會碰到這種情形的。
老媽嘛,葷冷不忌,賅凡小至情緒不佳、大至體能狀態拉警報,看醫生、求神拜佛,樣樣都來一遭。而白卒姐轉行為個體戶的姐姐則被另一半海嗚給洗腦過甚,凡事皆以科學論點為依據,沒憑沒據的風花雪月休想駁得她心服口服。
而她呢,兩造之論皆不採納!
「為什麼要拖到明天?」 當下,劉美惠微惱道。
難道愚鈍的女兒沒瞧到自己那雙眼眶都已經黑透了,細看之下,連眼珠子都被鮮紅的血絲給纏育了似的,愈瞧就愈嚇人,而她還想拖到明天?哼,真摸不清這固執女兒意圖拖拉什麼。
「因為我今天跟諾葛有約了。」
「跟他改個時間呀。」這還不簡單!
「不行啦,他今天生日。」隨便謅了個理由,桌上的早餐連瞄都沒瞄上一眼,塗佑笙慵懶無力的拖著疲憊的步子朝大門走去。「我走了。」
「嘖,你不吃早餐了?」塗佑渲提醒她。
「不了。」給她們三言兩語一拖拉,她都快遲到了;況且,她們的論調也已經嚴重影響到她的食慾了,「我要遲到了,」見母親眉頭糾得更緊,塗佑笙咕噥著加快腳步離去。
一個是暗喻她撞邪了,而另一個呢,則斷定她快成了神經病,被兩雙太過憂心仲仲的眼盯著瞧,她哪還吃得下呀。
「媽,等我回來再說了啦。」這回,塗佑笙口氣更加敷衍了。
「反正你給我早點回來就是了。」
「拜。」不置可否,她終於成功的閃出了大門。
不是她不感激母親與姐姐的關心,可是,又不是真的有神經衰弱的毛病,她的神智也很清晰,壓根就不像是中了邪後所會有的混飩表現,只不過是……呃,或許都有一些吧,但,有一點倒是她很確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