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天生淒涼的看著他,「焐裎,你怎麼這麼說?」
焐裎?!
飛雪驚訝的凝視著他,他是裎哥哥?!
不……不會的,她的裎哥哥溫柔又斯文,絕對不會是這個冰冷又霸氣的男人!
他看著她臉上充滿著不信與受傷的神色,屬於報復的快感節節的高昇。
她與韋經政有所苟且的事實,完全燒盡他的理智,讓他記起自己對她的憎恨?!
他從懷裡掏出早已寫好的休書,直接往她臉上丟去,接著飄然的落在她的腳邊。
飛雪一動也不動,她只是悲哀的看著他,她的裎哥哥依然活在過去,依然活在他母親的陰影之下!
「這是你等了十二年的休書,從今以後,你愛嫁誰就嫁誰。」
他掉轉馬頭揚長而去,將處在震驚與錯愕的飛雪和老父留在原地,毫無依戀的再次離開他們。飛雪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如果她能說話,她會喊他,「裎哥哥,等等飛雪呀!」
可是她失去聲音,就算她的聲音依舊動聽悅耳,她也喊不住他了。
十二年前,他沒有為她留下來,十二年後的今天,更沒有理由為她留下來。
萬天生再次被兒子的絕情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口氣猛然喘不過來。
他張大嘴,想罵罵這無情無義的畜生,可是他說不出話來,他只覺得眼前發黑,就直挺挺的躺下去。
飛雪驚慌的搖著他的身子,在心裡淒厲的大喊:「爹……爹……」
*************
人來人往的商市,一如往常的熱鬧,不同的是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跪著一個全身縞素的姑娘。
她的頭垂得低低的,只看得到那兩排扇子般的睫毛,和小小的、哭紅了的小鼻頭。
旁邊幾個彪形大漢正粗聲粗氣的趕人,「看什麼看?沒瞧過熱鬧是不是?當心老子扁你們!」
大家看見他們凶狠又蠻不講理,都不敢多看,紛紛走避。
他們可是韋家的家丁呀,誰敢得罪他們呢?
喜樂遠遠的看見一群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的,忍不住對李非雲道:「六爺,我瞧瞧熱鬧去。」
李非雲點點頭,和萬焐裎進了鎮上最熱鬧的一家茶館聽曲,他們就要回京了,因此他得把握時間,聽聽江南美人的軟語小調。
喜樂擠開人群,抓著一個憨厚的中年人問道:「這是什麼事呀?那姑娘是做什麼的?」
中年人低聲回答,「說起來也怪可憐的!這姑娘家裡窮,爹又死了,身無分文又舉目無親,只好賣身為奴只求葬父,誰知道咱們縣太爺的公子看上人家,硬要她做妾,這姑娘不肯,公子爺惱了,就讓家丁成天來搗亂,不許人幫她葬父,存心要逼人家姑娘答允他。」
喜樂一聽頓時義憤填膺,居然有這種恃強凌弱的事情給他遇上了!這……這不叫六爺跟萬將軍管一管,怎麼可以呢?
剛好那姑娘抬起頭,跟他對看一眼,他震驚萬分,回頭就跑,一邊驚天動地的喊著,「六爺,六爺!那鬼姑娘……鬼姑娘出現了,」
李非雲和萬焐裎在茶館裡聽曲喝茶,一聽到喜樂雞貓子喊叫,都覺得掃興極了,尤其是萬焐裎,他緊抿的嘴唇和鐵青的臉色,都代表著他惡劣的心情。
他已經被柳飛雪煩了數天,她那雙晶瑩燦然的眸子老是在他腦中打轉。
他只要一閉上眼就能感受到她!他不要這種感覺,他不需要去體會她的憂傷跟無助。
他們今天要啟程回京,他要把過去的一切通通都拋在腦後。
喜樂氣喘吁吁的跑進來,「我……我看到鬼姑娘了,」
李非雲欣喜的站起來,「在哪裡?」
這幾天他找遍賓江,就是希望能找到喜樂口中的鬼姑娘,那日林子一見,他一直耿耿於懷。
反而是萬焐裎諷刺他昏了頭,居然浪費珍貴的時間去尋找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女子,況且就算找到了又能怎麼樣?
為了遍尋不找鬼姑娘,李非雲極是咳聲歎氣,消極了幾天,這下一聽到喜樂說看到她,忍不住大喜過望。
喜樂很快的把事情說了一遍,李非雲憤慨得不得了,佳人有難當然得義助嘍!
他們馬上回到大街,看見那個賣身葬父的姑娘,一身的雪白,白衣、白裙、白腰帶、白緞鞋,依舊跪在街頭,那麼樣的專心而肅穆。
「鬼……鬼姑娘?」喜樂試探性的叫著她,明知道她不是鬼,可總是叫習慣了,又不知道她的姓名,也只好將就了。
飛雪抬起頭來,和萬焐裎的眼光相對,兩個人顯然都吃了一驚。
沒想到……沒想到飛雪居然是林子裡的鬼姑娘?那日在深林中他並未看清她,沒想到她卻是李非雲亟欲尋找的鬼姑娘?
她那如寒星般的眸子,那樣的深邃而明亮,盛滿淒楚和無助,顯得盈盈然而動人心魄。
他要花很大的自制力,才能將眼光和她分開。
「姑娘……」李非雲才一開口,馬上就有凶狠的家丁圍上來。
「臭小子!要你們滾遠一點聽不懂嗎?」
「放肆!你敢這樣跟我家公子說話?」喜樂一揚手,快速絕倫的賞了他一耳光。
彪形大漢們氣得哇哇大叫,在大街上就動起武來,喜樂的身手利落,將一群孔武有力沒大腦的彪形大漢戲弄得團團轉。
「他死了?」
李非雲看萬焐裎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而鬼姑娘居然點點頭。
「你們認識?」
萬焐裎皺著眉頭,努力壓抑著波動的情緒,他跟他毫無關係,死了也不關他的事!
「喂!焐裎,我問你呀!」
「我怎麼會認識她?」
一聽到他否認,飛雪難過一下,她的裎哥哥究竟……究竟是怎麼了?
李非雲沒漏掉她哀怨的眼光落在遙遠的地方,她在想些什麼呢?
那泫然欲泣的楚楚模樣,煞是惹人憐愛。
「姑娘,我幫你葬父吧。」他伸手纏扶著她起來,因為久跪而酸麻的雙腿早不聽使喚,她虛弱而踉蹌的倒在李非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