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這個人怎麼還不走啊?」大嗓門的賀蘭靜指著柴房門外的一名男子說著。「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女娃,在這兒喳呼什麼!」這人滿頭亂髮,卻目光炯炯有神。這聲音好熟悉呀?芙影不禁抬頭仔細看著這名男子。
「可惡,我們海心寨沒人敢這樣說我,你是活得不耐煩啦!」
但,這男子卻不發一語,只是一味地盯著芙影的眼睛。
他好眼熟啊!我是不是曾經見過他?芙影有些納悶。
「喂,再看就把你眼珠挖出來。」賀蘭靜非常生氣,怎麼大哥會隨隨便便就同意收留人家,萬一心懷不軌,豈不——對了,就拿這事來揚風點火,准奏效!
「好了,阿靜就別欺負人家了。」芙影不想讓這火蔓延下去,只得拖著賀蘭靜匆忙離
一進屋內,賀蘭靜就立刻向她老哥告狀一番!
「大哥!你沒瞧見那臭男人一直盯著芙影姊姊,那色迷迷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連口水也不小心滴了幾滴。」說唱俱佳的賀蘭靜使出混身解數。
「真有這事?可惡——」賀蘭震果然沉不住氣跳起來。
「別聽阿靜胡說,」芙影笑說著,「要說看,還是我看人家呢,我老覺得他很眼熟。」是的,眼熟!這是李沅毓潛進海心寨三天來,第一次跟芙影正面相對,就在那一剎那間,他相信了海心寨的說法,芙影的確喪失了記憶。
但失去記憶的她,卻有著她以往盼不到的平凡快樂!
李沅毓猶豫了,他不知道該不該帶她回宮裡去。
夜深人靜,他獨自靠在柴房門邊上,回想著這一年多來芙影的喜怒哀樂、矛盾無奈,在他無力作為之際,他又何嘗不希望能有個奇跡,讓芙影的苦有解脫之日。
一度他以為是「死」!直到他無意中聽到海心寨的人去村落採買時的談話,才又教他升起希望,為此,他才假裝是不小心落水,準備上海心寨探探究竟。
「果然是你——」黑暗處,走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我本來就沒打算瞞你。」李沅毓說著。
「你是要帶芙影走的吧!」賀蘭震黯然地問著。
「她是我的主子,沒她命令,我不會輕舉妄動。」這句,無非暗示了賀蘭震,這一切操之在芙影手裡。
「謝謝你,」賀蘭震瞭解他的用心,臨走之際,他若有所思地回過頭問著李沅毓,說:「明天我叫人找一間房給你——」
「不用了,我在這兒比較不引人注意,不過倒是麻煩你一件事——我不喜歡整天有隻母老虎對我咆哮不停。」
「母老虎?!?!哦——」賀蘭震露了微笑,說:「抱歉!唯有這件事我使不上力,你就自求多福了。」
自求多福?!李沅毓歎了氣,難怪他這輩子還討不到老婆,像芙影這般性情的女子已不多見了,其他女人同芙影一比簡直天差地別,何況是那種自以為是、沒半點女人味的男人婆引
搖著頭,李沅毓在星月的閃爍下進入夢境了。
但海心寨的另一頭,卻是賀蘭震心事重重,無法成眠地踱步在院落。
「這麼晚,還沒睡呀?」芙影穿著白衣,在月光下顯得特別陰柔。
「你也沒睡?!」賀蘭震牽著她的手,撫著她的臉。
「睡不著,一整天腦子裡盡有些影像出現,我想,會不會過陣子,我的記憶就全恢復了。」
她的話一出口,賀蘭震不由得眉頭一緊,放了她的手,逕自走到一處山坡坐著,低頭不語。
「你是不是擔心我走?」芙影亦走近他,並且順勢地坐在他的身旁。
「你一開始就不相信我們訂過親?」
「嗯——」芙影點點頭。
「那為什麼不拆穿我?」
「因為——因為當你的未婚妻我很快樂。」雖然不好意思,但芙影還是說了。「你是說——你——你喜歡我引」他訝異地笑著。
「不管我的記憶中有沒有你,但,這點是不容懷疑的!」
記憶?!是呀,她記憶中的男人並不是我。賀蘭震的心抽痛了一下。
「只不過,一旦夢醒時分,你恐怕也是拂袖離去。」他的語氣有著淒楚。「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
「不——我不相信的是幸運,我賀蘭震自小到大都與幸運迎面錯過——」
短短的一句一迎面錯過」,教回房後的芙影輾轉難眠、心疼不已,她知道他的心是脆弱的,只是用無數的面具來掩飾他的畏縮,只有在他完全卸下防備的時候,才能看見他心口的纍纍傷痕。
而她李芙影不能只揭了傷口就逃,那太無情、太自私了!她是醫術不差的人,賀蘭震心裡的創傷也注定該由她來負責,有了這層認知,芙影更是全力以赴了。
「什麼?!你要成親?!不行——」賀蘭震差點沒把王裊的飯碗打破。
「為什麼不行!」芙影羞紅滿面,嘟噥地說著。
趁著早晨他們共進早餐、單獨相處的時刻,芙影向賀蘭震提出拜堂成親的要求。
「芙影,我要的是愛不是憐憫,更不是報恩的以身相許。」賀蘭震搔著頭,不知如何回答。
「可是,你不是不要我走嗎?只要我們拜堂成親,那想走也走不了了,不是嗎?」
「是的,我是不想你走,我是說過要用我一生一世的感情來留住你,但是——但是,我不要一日一你清醒了,記憶恢復了就會怨我、怪我,甚至恨我——」
「不會的、不會的——」芙影撲進了他的懷中,「我想成為你的妻子,不是為了報恩、不是為了憐憫,而是——是因為愛你——」她的最後一句講得輕輕細語。
「什麼?!?!你再說一遍!」賀蘭震心中不禁狂喜,但他仍想再聽一次這得來不易的話語。「唉喲,就這樣嘛!我不說第二遍了。」芙影又是一陣羞紅。
「說嘛!說嘛!否則我就不客氣了。」賀蘭震哈著芙影的耳根、頸邊,讓他懷中的芙影笑個不停。
這教門外專心傾聽的賀蘭靜直打哆嗦:「哦,肉麻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