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夏定定的看著他,一臉鄙視的說:「二爺,你希望四爺變成什麼樣的人?你從來沒有想過,你的想法會影響他的行為嗎?」
厚!聽了真是令人生氣。
「今天聽你說這種話,我總算知道,四爺要學好的確不容易。」她冷冷的指責他,「有你幫襯著,他又怎麼知道是非?」
「紫衣,你這話說得很重喔。」宮似風一臉被冤枉的樣子,「我從來沒有干涉他的任何事、任何想法。」
「這還不算是最糟糕的事嗎?」
她哼了一聲,決定不跟他多浪費唇舌,於是探頭對著屋子喊話,「四爺,我要進去嘍。」
匡啷一聲,一張繡墩被扔了出來。這就是他的回答。
「我還是要進去。」她貼在門上一個閃身,轉身進了屋子。
宮化蝶抓起一個紙鎮,作勢要扔向她,威脅似的說道:「出去。」
「不要。」瀲夏固執的回答。
他一揚手,紙鎮破空飛去重重的砸上了她的頭,她往後一倒,癱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紫衣!該死的!」他連忙奔去抱住她,她幹嗎不躲?是人知道危險都應該躲的呀,可惡的蠢女人!「叫大夫!快……」
瀲夏嘻嘻一笑,睜開了眼睛,「不用啦,又沒打到我。」只是從她旁邊飛過去而已,從他那個角度看起來一定很像打個正著,他才會嚇一跳。
他用力的放開她,「裝模作樣的,出去。」
她坐在地上提醒他,「不行啦,你忘啦?之前就已經排好了進度,今天要上《世說新語》呢。」
「我沒心情唸書,你出去吧。」宮化蝶煩躁的說:「從今天開始都不念了。」
「喂,哪有人這樣的?」她佯裝生氣,「不念也要早點說,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呀。你說不念就不念,我的面子往哪擺?」
「我說不念了,念這些書、知道這些道理有什麼用?」他忿忿的回應,「還不是、還不是……」算了,他幹嗎計較這些?
「還不是個人人恨之入骨的惡霸?」瀲夏笑盈盈的接口。
他大聲的一喝,「你閉嘴。」
「偏不!」她跑到被他掃得七零八落的書堆之中翻檢,好不容易才翻出了《世說新語》,「快來,上課了。」
「我不要。」他一甩頭,堅定的拒絕了。
瀲夏一愣,忍不住眼眶一紅,居然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一顆又一顆的眼淚不斷的往下掉落。
「你既然不想念了,那我待在這裡也沒有意思了。」她哽咽的坐在書堆上哭泣著,「我只是想說,在走之前再給你上最後一堂課,這樣你也不肯……嗚嗚。」
「別哭啦,我聽就是了。」他輕歎一口氣,也在書堆上坐下來。
從小他就是見不得女人哭,只要人家在他面前掉淚,他就覺得心煩然後讓步。
「乖,一起來看。」哈,上次二爺跟她說的絕招還真好用,她原本還以為永遠都用不到了呢。
他一愣,她收眼淚收得還真快。
她稍微翻了一翻,介紹著。「你看這裡。周處少年時,凶強俠氣,為鄉里所患,又義興水中有蛟,山中有澶 虎,並皆暴犯百姓,義興人謂為『三橫』,而處尤劇。或說處殺虎斬蛟,實冀三橫惟余其一。處即刺殺虎,又入水擊蛟,蛟或浮或沒,行數十里,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鄉里皆謂已死,更相慶。
「處竟殺蛟而出,聞裡人相慶,始知為人情所患,有自改意。乃自吳尋二陸,平原不在,正見清河,具以情告,並雲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終無所成。清河曰:『古人貴朝聞夕死,況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亦何憂令名不彰邪?』處遂改勵,終為忠臣孝子。」
「原來這傢伙也遇過這種事。」他還以為自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呢。
「懂了嗎?你唸書、學道理就是為了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呀。」瀲夏誠懇的引導他,「別人做得到,你又何嘗不可以呢?
「如果今天你對這件事反而無動於衷的話,」她微微的紅了臉,聲音也小了下去,「那我對你就太失望了。」
宮化蝶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卻不說話。
「那天你問我,什麼叫作市恩?雖然我沒告訴你,可是我卻要給你說個市義的故事。」
於是她說了馮諼為孟嘗君市義的故事。
他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你要我為自己市義?」
「不止義。你什麼都有了,什麼都不缺。」她看著他,「何不花些銀子市義市德?」
宮化蝶沉思了片刻,微蹙的眉漸漸的展了開來,他一把拉起她,神情顯得愉悅極了,「走!」
「去哪?」她一臉迷糊的問。
「去市義市德呀!」他含笑道:「孟嘗君有馮諼幫他市義,周處有陸雲教他道理,而我有你。」
她又紅了臉。
接著她的臉紅卻不是因為害羞,而是給火光映紅的。
宮化蝶一把火燒掉了所有的借據,那時候全城的歡呼聲比慶祝的時候還要熱鬧,還要歡愉。
他側過頭去看著專在的瀲夏,她臉上還帶著一抹恬靜的微笑。
火光跳動著映在她臉上,更顯得嬌美可愛。
要承認他受她吸引是困難的,但是要抗拒她對他的影響,也是困難的。曾經,他陷在這樣的矛盾之中,愈發顯得焦躁而不安。
他從來沒遇過像紫衣這樣的女孩,鋒利的時候是一把刀,溫柔的時候又像一陣微風。
她的一切都叫他感到又驚又喜,就在她闖入他的生活中時,他沒有想過她給他帶來的是什麼樣的生機。
她使他覺得炫惑,幾乎不能夠克制那從來沒有過的熱情了。命運將這個孤苦無依的先生送到他身邊,或許是因為知道他迫切的需要。
她使他重新有了生活,重新有了呼吸,重新有了思考。她為他帶來了活力、希望和夢,當他輕輕碰觸她的時候,全身的血液都因為感動而沸騰。
他真是愛了她呵。
「大總管,這下慘了。四爺沒死,我們完啦。」朱八緊張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