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我的確想像不出你們會有多難過。」不為話中的尖銳所影響,她仍是一貫的柔如輕風。
顯然他也意識到讓她承受自己挫敗的情緒太過差勁,他環住她纖腰的手緊了緊,像在傳達無言的歉意。
半晌後,他喚她,「凝兒。」
「嗯?」
「你絕對不可以離開我。」江子滔抬頭看她,眸中盛載的是亟須保證的脆弱。
「好,我絕對不離開你。」直望進他的眼,她眸中微泛著水霧,許下一生的承諾。
幫他寬衣解帶,讓他緩緩躺下後,她躺在他身畔,他馬上伸手攬緊了她。
「凝兒。」良久,他再喚她。
「嗯?」
「蘭兒若是不能幸福,我將永生愧疚。」他沙啞地低語。
踏出蘭居他並未馬上離去,蘭兒的哀泣、她們的對話,都盡入他耳裡。
他對不起她啊!
凝香心一沉,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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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月山莊又開始辦喜事,連出去流浪了三個多月,早就樂不思蜀的江伯堯和江沈月娘都摸著鼻子乖乖回家。
蘇薛聯姻,江老夫人將薛瓊蘭風風光光的嫁了出去,奶娘張嬸自是一道跟去。
接下來要打點的便是江子滔和凝香的婚禮了。凝香代嫁的事很快地便在奴僕間傳開來,成為山莊裡頭的最新話題,少夫人好不容易變成真正的少夫人,卻又一下子變成不是少夫人。
不過這並不會造成什麼困擾,畢竟從頭到尾,是少夫人也好,不是少夫人也好,大伙早認定她便是少夫人了。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薛瓊蘭出閣的喜悅裡,熱切地期盼著他們少爺和少夫人的婚禮時,出乎意料之外的,少夫人卻搖頭不肯辦婚事。
大伙摸不著凝香到底在想些什麼,江老夫人和江子滔心裡卻是明白的,因此這事也就暫且擱下,只是在江老夫人和江子滔一致堅持下,凝香仍以江家媳婦的名義對外。
秋天的腳步去了,而身體向來健朗的凝香在受了好幾回風寒後,總算艱難地挨過北方第一個冬天。
春訪大地後,浮月山莊褪下雪白的銀裳,開始妝點上青翠的綠意。
「少夫人,少夫人……」雪青興匆匆地闖進內室。「啊!少爺您也在。」乍見臥榻上有兩人,雪青頓也不頓地旋著腳跟往外頭走,靜立於花廳。
其實,這樣的情況早已司空見慣了。少夫人極怕冷,整個冬天病得一塌糊塗,少爺只要一得空,也不管白天或晚上總會上榻幫少夫人取暖,很多時候她都是十分羨慕地望著兩人相依相偎的模樣在旁伺候的。
但近幾日天氣回暖,太陽掛得高高的,曬得人暖暖的,一點也不冷,少夫人這會兒可健康得很,而兩人又分明衣著不整……雪青偷偷地吐了吐舌頭。
「雪青,什麼事?」內室裡頭傳來江子滔沒好氣的問話。
「蘇府捎來了一封信,給少夫人的。」呵!她就知道壞了少爺的好事了,不過這可怪不了她,現在是大白天耶!雪青內心覺得好笑卻有板有眼地答道。
蘭兒?凝香與江子滔相望一眼。
江子滔下了榻,微整了整衣裳後走至花廳,由雪青手中取了信,雪青馬上識相地告退。
「是蘭兒寫來的信。」他走進內室將信遞給了凝香,而後上榻緊擁住她略嫌單薄的身子。
這個冬天她瘦了好大一圈,他心疼死了。
凝香微咬著下唇將信打開,娟秀的字跡映入眼裡,兩人一同看著,她的淚緩緩滑落。
「蘭兒幸福的那一天,請告訴我。」
蘭兒出閣那天,她拉著張嬸的手,如是說著。
她深信張嬸會這麼說的那一天,必是蘭兒真的幸福的那一天。
但蘭兒親自捎信來了,信裡提的儘是對丈夫的仰望和對未出世孩子的期待。
她是幸福的。
凝香輕泣出聲,江子滔輕柔地吻掉她的淚,他們終於完完整整的擁有彼此,再無任何障礙橫阻其間。
而她也終於可以嫁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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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樹爭相發新芽、百花爭相開放的時節,浮月山莊為少主人舉辦第二次的婚禮。婚宴上,江老夫人將這樁姻緣說得像傳奇故事似的,令眾賓客嘖嘖稱奇不已。
再度披上嫁衣,憑良心講,凝香還是比較喜歡第一次,至少她需要應付的只是永無止境似的冷冷清清,而不是永無止境似的洞房喧鬧。
在眾人喧鬧中,兩人交相喂哺地吃著吉祥甜湯,鼻尖碰著鼻尖地喝著交杯酒,在兩人被簇擁著上床,由紗帳裡丟出所有的衣物後,鬧洞房的一行人總算願意散去。
裸裎相對的兩人累極地各自仰躺著,動也不動,嘴角心裡卻是無法遏抑的笑。
「夜深了,睡了吧!」凝香將厚被拉至下巴,密密地裹住自己和丈夫。
春寒料峭,夜裡涼意仍是凍人的。
「不行,以我此刻矛盾的心情,是怎麼也睡不著的。」江子滔由被中伸出手,讓頭安穩地枕在交握的兩手上。
「何事令你覺得矛盾?」凝香偏頭瞧他,隨口問著。
「陳益年那老頭還有你的小姐。」他們皆應江老夫人之邀,大老遠的前來參加喜筵。
「唔?」凝香微揚了揚秀眉。
「只要一想起以前他們是怎麼待你的,就讓我恨不得痛揍他們一頓。」江子滔頗為嚴肅地道。這些日子以來,他早把妻子寄居在陳府裡的事問得詳盡。
「嗯。」凝香好笑地應著。事實上,那段日子她絲毫不以為苦,但她的丈夫顯然認為她受盡虐待。
「可是話說回來,如果不是他們,我又怎麼能得到你呢?」他望向她的眸光滿是深情。
「嗯,所以你很矛盾。」凝香略帶同情。
「凝兒,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他索性側了個身只手撐頭,另一手輕撫著她泛著嫣紅的細緻臉頰。
「相公,我說這樣的時刻,你想那麼多做什麼?」她軟軟的小手撫上他的胸膛,轉而滑到他後背,順著背脊一路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