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該是他的錯,他給他機會害他的?!
亨泰聽了只覺得他強詞奪理,為自己的罪行找理由。不悅的重重哼了一聲。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鶯鶯心裡會怎麼想?你太傷她的心了!」
他淒涼的一笑,「你說得沒錯,她的確氣我。雖然在我的安撫下,暫時依我的安排 離開應天府,可我感覺得到她的傷心。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
是呀,就算他現在後悔又有何用?大錯已然鑄成。
亨泰回過神來,將視線投向玉徽。
「玉徽,你想怎麼處置他?照理說應該報官——」
「不行!」孟富江斬釘截鐵的拒絕。「這事要是傳出去,對玉徽的名節有所損傷。
要是耶小子胡說八道……」
「但也不能放過他啊!他不但害了我,還想對玉徽出手……」
「他害你?」玉徽早就想問了。之前聽亨泰提起伯父在河裡救了他,此事似乎與他 事前知曉崔鳳林的奸計有關,孟中行及時趕到如來禪寺顯然也是他所授意的,這其中有 著什麼樣她不知道的離奇情節呢?
「世子,之前你說得不清不楚,老夫也想好好請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面對眾人好奇的眼光,亨泰只好將自己落水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從在醉仙樓看到 鶯鶯,接著上她的畫舫說起。
從他嘴裡吐露出對鶯鶯歌聲的贊語,就像無形的鞭子劃過玉徽胸口,帶來一陣夾雜 著莫名酸楚的奇異翻攪。她迷惘的注視他,聽他又說起同情鶯鶯處境,收她為妹的義舉 。
這表示他對鶯鶯並無男女私情,才會成全她嗎?可他的言行卻處處維護她,甚至在 知道崔鳳林對她的計謀後,還為了鶯鶯原諒他,使得自己遭到崔鳳林的毒手。這點又怎 麼說?
雖然他對自身掉落河裡後的生死掙扎輕描淡寫的略過,可是在孟中行的補充下,玉 徽還是知道他差點溺死的驚險過程,芳心為之絞疼,蒼白的小臉上滿佈驚悸和憂慮。
「慶幸的是上天有眼,我們都能平安無事。」亨泰以一句結語,試著安撫玉徽的不 安。
「年輕人,話雖這麼說。但你以後千萬不可再隨便上人家的船,還喝得酩酊大醉了 。」孟富江打趣道。
「伯父教訓的是,亨泰受教了。」
孟富江對他恭謹的態度,又頻喚他伯父雙眉深思。眼光機警的在他與侄女之間來回 探詢,隨即恍然大悟。他好像說過玉徽是他的心上人嘛,怪不得會對他這麼有禮。
「玉徽,對崔鳳林的處置你有何看法?」這件事顯然也同樣困擾著亨泰。他雖然恨 不得殺了對方,但礙於自己的身份必須遵循法理而行,只是這樣做,又難免會損害到玉 徽的閨譽了。
玉徽沉吟不決,此時心情仍末平復,諸多煩亂的思緒在腦子裡糾結成一團,要她立 刻作出決定,分明是強人所難。
她看了一眼眾人希冀的表情,苦笑道:「可否等到為亡父、亡母做的法事結束後, 再來決定?」
第十章
天一亮,亨泰便將崔鳳林帶走,孟富江則陪玉徽留在禪寺主持為父母亡魂祈福的法 會。表面上她的生活十分規律、平靜,白天跟隨寺裡的師父誦經,夜裡則陪伴伯父閒話 家常,然而一旦獨自上床,惱人的噩夢總不肯放過她,一再夢見崔鳳林醜惡的嘴臉,夢 見他對她的碰觸;那令她作嘔的輕浮舉止,邪惡的眼神……一再在夢裡重現,化作夢魘 攻擊她脆弱的靈魂,終至使她夜不成眠,膽戰心驚到天明。
隔幾日憔悴的模樣便為孟富江洞悉,連忙要小倩進房陪她睡,自己則睡在外側房間 ,玉徽內心的不安總算逐漸舒解。
然而,她是不再擔心崔鳳林了。心中卻有更深一層的疑慮。 崔鳳林雖然沒有得逞,自己的清白卻如白布染塵,她有什麼臉再見亨泰?即使他表
現得不在意,但那說不定只是為了安慰她,並非出自真心。他堂堂的安國公世子, 應天府爭著想嫁他的名門閨秀不知凡幾,何必在意她這個失貞的女子?
玉徽越想越難受,加上伯父一再希望她能隨他返回南洋,遂有拋下這一切的難堪遠 走他鄉的打算。誰知從如來禪寺返回藍家,卻從織雲那裡聽見令她又驚又喜又猶疑的消 息。
織雲告訴她亨泰的失蹤,險些把應天府攪得大亂。
那夜他的隨身小廝吉祥下船雇轎回到與主人分手的碼頭,卻找不到鶯鶯的畫舫,頓 時將他急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趕回安國公府裡也不見亨泰回來,連忙稟告安國公 ,並向衙門報了案。
應天府知府哪敢怠慢,失蹤的可是尊貴的安國公,即刻差遣衙役沿著秦淮河兩岸搜 尋,及至亨泰安然返府,搜索行動才告結束。
亨泰並沒有把自己遭崔鳳林所害的事全盤托出,他休養了一天,立刻稟明父母希望 娶玉徽為妻。織雲便是從未婚夫晏南那裡聽來這消息的。
「晏南說,楊亨泰告訴安國公夫婦,你已與伯父相認,等你從寺裡回來,再與你伯 父商量是要向他提親好,還是上咱們藍家提親好呢。照理說,該是向你伯父提親,可藍 家也教養你三年,這邊的禮數不能少。但照我說啊,他只需要向你提親即可,其他都是 小事。」
玉徽聽後心情複雜,瞪著表妹天真的笑容不知如何回應。
織雲一點都不明白她的心情,直朝她俏皮的眨眼道:「我就說一等你從如來禪寺回 來,楊亨泰就會上門提親,果然被我說中了吧!」
「那又如何?」她憂悒的微扯嘴角,「我不會嫁他的。」
「什麼?!」織雲驚愕的睜圓眼。
她幽怨的看了表妹一眼,對她的純真無邪微感嫉妒,低聲道:「我答應伯父隨他返 回南洋。」
「琴姊姊,你是在跟我說笑吧!」她慌張的提高聲音。「你明明很喜歡楊亨泰的, 為什麼答應你伯父?是不是他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