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哪位?」
「我叫丑奴,是跟著我們家老爺從長濱口上船的,準備要到蒼莨的京城探親。」少年用手指向身後不遠處,正坐在木箱子上納涼吹煙管的中年人。
人如其名啊!
兩個老員外瞪著少年臉上,從額頭延伸到右臉頰直到下巴的那一大塊深色胎記,心中都有此想法。
不過瞄了瞄那中年人身上穿的行頭,再看看這小子身上的衣料,雖然這小子臉頰上那塊胎記看來礙眼極了,讓人顧不得禮貌不由自主的就是會盯著瞧,但他們身上的好衣料似乎還滿有那麼回事的。
「你家老爺是做哪門生意的?」
「不就是他手上的煙草嘛!天絲香就是我們的本號!」丑奴一臉得意的把自家門號亮出來。
「天絲香!那可是煙草中的極品。」兩人馬上瞪大了眼。
「當然。」
「這船上可有你們的貨?若是有的話,可不可以先賣一些給我……」
「還有我!照市價沒關係,這天絲香在京城內可是有錢沒得抽的,全是用來送給大官大爺們享受的,我還是兩年前到督統家拜訪時有幸哈了幾口,那滋味真是……到現在都忘不了。」
丑奴看到兩位大人搶著要買天絲香,趕緊擺起手打斷他們。
「哎呀!兩位大爺就別再說了,這船上沒有我們的貨啦!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是陪老爺到京城來探親的,既然是探親就不可能分神去押貨了;再說這天絲香最怕的就是水氣了,這海上潮得很,我們一向不用船來運貨的。」
「說得也是,真要押貨的話,你家老爺就不會只帶你一個小不楞登的孩子了。」唉唉!可惜啊可惜……
什麼小不楞登?!丑奴聽了就心裡有氣。「喂!我剛才問你們的話你們還沒回答呢!」
「什麼問題啊?」兩人知道天絲香無望後,根本懶得理這小鬼。
「就是海狼真的搶了官船嗎?」丑奴雙眼瞪得老大,果真是好奇得不得了。
「當然假不了,這消息還是蒼莨官方放出來的,是一船準備用來打造兵器的玄鐵砂,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買得到的東西……就跟你們家的天絲香一樣。」
「哇!那……那最後呢?蒼莨軍要捉拿海狼嗎?」
「捉是一定要捉的啦!只是不知道怎麼下手而已。」
「哦!可是我聽說海狼對下手的對象一向都會手下留情的啊∼∼他們從不殺人的。」
「那又如何?海盜就是海盜,敢搶人家的財貨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是我聽說海狼從來不會把商船上的貨全搶光啊∼∼他們給人留了一半生路不是嗎?」
「那還是強盜啊!小子,你口口聲聲都在替海狼說話,肯定有問題!」
丑奴面對兩人懷疑戒備的眼神,仍舊傻楞楞的歪著頭,像是在思考人生大道理的好學生。
「我是有問題啊!我要問的是,比起海狼,你們是寧願被其它會殺人越貨、燒船、抓女人小孩去賣的海盜搶囉?」
「誰說的!海狼是不會把壞事做絕,但強盜總是壞人……」
「反正大家南北走一趟,賺的全是黑心暴利錢,海狼算是替天行道啦!我們村子裡的年輕人多的是想投靠海狼的哩!」
「臭小子!存心來氣死人的,看我怎麼替你主子教訓你!」
兩個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員外,真的掄起拳頭要朝丑奴招呼過去……
「哇!真要動手就買不到天絲香了!我剛才全是胡謅的,包括這船上沒押天絲香也是假的,我們老爺怎麼可能空手來京城哩?!當然要多帶一些來孝敬地方官爺們啊!」
丑奴看到他們兩人當真停下手,還一臉驚喜和諂媚,突然又調皮的笑開來了。
「這天絲香哪有這麼容易拿的,加上你們剛才對我喊打就打,嗯……我得仔細斟酌一下。」他故意很認真的蹙眉深思起來。
「喂!你、你還斟酌什麼?我再多出一成……不,兩成的價錢跟你家老爺買這船上的貨……喂!丑奴大爺,你是聽見了沒呀?」
兩個員外心急的在丑奴背後喊價,奈何丑奴偏要裝聾作啞,換他對人愛理不理了。
哼!還要說他小不楞登的嗎?
現在不就成了他們口中的大爺了嗎?
丑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回到他家老爺身邊。
「老爺子,這裡風大,要不要回裡面休息,我去跟廚房要一壺熱水來,沖水仙烏龍給您喝好嗎?」
那中年人只輕輕的瞄了丑奴一眼,便撣了撣煙管起身往船艙走去,似乎是醜奴的主意打動了他,而小個子的醜奴當然也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
回到了艙房關上門,說要去拿熱水的醜奴不僅沒有離開,還大搖大擺地坐到艙內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一點都不像服侍人家的小廝。
反而是那位剛才在甲板上拿著煙管吞雲吐霧的大爺,這會兒竟乖乖的從隨身包袱裡掏出裝著百合烏龍的茶葉罐,再到桌邊打開早裝了熱水的茶壺,將茶葉倒進去……
「小姐,用茶。」
卸下臉上那塊深色肉皮後,岡澤蘭雖然仍是那一身的青布長衫,頭上也只是簡單的用青布梳成一束,青青嫩嫩的外表讓「他」的性別撲朔迷離,但寧靜恬淡的表情顯現出她的良好家世。
「這東西真的讓人看不出只是塊假皮,就連那兩個老傢伙這麼靠近的瞪大眼直瞧,還是沒有看出破綻,正道,你的易容術真的已經到家了。」
「小姐不該在任務未完成前就把面皮拆下來,我們得隨時提防意外發生。」
正道不由分說的接過岡澤蘭手上的假皮,從胸口掏出一罐藥水,小心翼翼的糊上後又貼回她的臉上。
岡澤蘭安靜的等他完成工作後,俏皮的扮了個可愛的鬼臉,試試臉皮的靈活度。
「你剛才都聽見了吧?海狼幾時搶起官方的東西了?」
「這件事得查一查。」
「查?肯定跟活捉海狼一樣難。」
「但這事又不能放著不管,小姐要不要到京城裡去探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