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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慘了,她死定了!

  第四章

  雷貫天氣得眼裡都快噴出火來。

  就連幾年前,那個表面投降,卻又夜襲舉兵,被他追殺進大漠的叛軍領袖,都沒能讓他失去理智,而眼前這個蹲在地上、不斷顫抖的小女人,倒是輕而易舉就讓他氣到快抓狂。

  短短兩刻鐘不到,她就燒了他的馬廄、放走他的馬匹,還一個勁兒的猛往鬼門關裡闖!

  看見黑馬即將把她踏扁,雷貫天憤怒的掄起鐵拳,重重的朝那匹烈馬揮出。

  黑馬受創,昂首痛嘶,龐大的身軀被這一拳揍得跌開來,側倒在地上喘息,馬首暈眩的左搖右晃,馬鬃散亂,四蹄都在顫抖,掙扎了半晌也站不起來。

  逃過一劫的丁兒,趴在發燙的泥土裡,堅持即使被泥土烤熟了臉兒,也不肯抬頭面對雷貫天。

  只是,他卻不肯放過她,單掌一抓,就把她揪了起來。

  「嗚哇,不要抓我!放開我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裡啊?不要啊!我不是要放火燒馬廄,是誤會啊、是誤會啊!你聽我解釋——」丁兒胡亂的掙扎,急忙想要求饒,但是一瞧見雷貫天鐵青的臉色,連篇的辯詞就縮回肚子裡,再也吐不出來了。

  她原本以為,那些馬賊攻上門來,足以讓雷家牧場的人們忙上整夜。哪裡知道,戰事會結束得這麼快,她還沒能上馬開溜,這些人就已經戰罷歸來,是他們太過神勇,還是那些該死的馬賊太不濟事?

  瞧見雷貫天轉身進屋,部屬們心裡發急,留下大半的人撲滅大火,其餘的也跟著擠進石屋裡。

  「頭兒、頭兒,請等等!」江一刀衝在最前頭,搶在門被重重關上前,擠身卡住門板。

  雷貫天回頭怒瞪,額上青筋暴起,沾了血的亂髮,如雄獅鬃毛般賁張,闊嘴吼出巨聲咆哮。

  「出去!」

  轟雷乍響,江一刀肩膀一縮,被頭兒的氣勢嚇得當真抽腿後撤。唯獨劉大娘不畏獅吼,堅持排眾上前,焦急的擠進來。

  「將軍,您先別生氣,肩上的箭傷得快些處理才行。」她盯著雷貫天肩上汩汩流出的黑血,心裡直發愁。

  那群馬賊的箭鏃上,全都餵了毒。將軍一馬當先,在馬賊間衝殺揮砍,卻中了一發冷箭。馬賊用的毒箭,毒性猛烈,換作是普通人老早就昏厥倒地了。他卻勇猛依舊,徒手折斷肩上的箭,繼續舉刀殺敵,絲毫不受影響,直到這會兒,染毒的箭鏃可還留在他肩頭上呢!

  怒吼的狂獅,總算不再咆哮,他深吸一口氣,把手裡簌簌亂抖的丁兒扔出去。

  「啊!」

  她發出一聲慘叫,耳邊只聽得到咻咻的風聲,接著就咚的一聲,不偏不倚的落在床上,小屁股被摔得好疼好疼。

  感覺到大難臨頭,她連伸手撫撫臀兒的時間都沒有,就掙扎著爬起來,把紅紗帳扯下大半幅,當作護身符似的,緊緊揪在胸前。

  「頭兒,你先坐下吧!」霍達勸道。跟在雷貫天身旁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瞧見主子這橫眉豎目的樣子,活像要氣得折壽。

  雷貫天全身緊繃,砰然在桌邊坐下,橫眉倒豎,滿臉都是暴戾之色,野獸般的目光狠狠盯著床上的丁兒,面目極是猙獰可怕。

  「你又想逃走?!」他大聲質問,肩上又湧出一股黑血,那股聲震八方的壓倒性氣勢,吼起來活像是要殺人。

  她驚跳起來,抓著破碎的紅紗帳,連忙爬到大床的最角落,跟他保持最遠的距離,眼中再度淚汪汪。

  嗚鳴,她最怕他吼了!

  爹爹曾說,這個獨眼將軍生來鐵嗓鋼喉,在戰場上對峙時,只要大吼一聲,就能讓敵將嚇得滾下馬,自動棄械投降。連桀騖的戰將,都不敵他的咆哮,她這個小女子膽小如鼠,他再多吼個幾句,她的心跳說不定就要停了。

  瞧見她的眼淚,他火氣更旺!

  「還哭!」一道黑血又泉湧而出,濺得衣袍濕了大半。

  丁兒又是一驚,大大的深吸一口氣,咬含住自個兒的唇,不敢再哭出聲,但大顆大顆的淚還是嘩啦啦的直掉。

  沒人敢求情,也沒人想求情。想到烈焰沖天的馬廄,跟跑得不見蹤影的馬匹,他們就心疼得直淌血。唉,就連那些馬賊所造成的損害,都還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呢!

  劉大娘瞧了她一眼,暗暗歎了一口氣,回神又專注在療傷上。她徒手撕開衣服,瞧見雷貫天肩上,那個黑黝黝的血窟窿。

  「將軍,這箭頭埋得太深,得用刀挖出來才行。」她慎重的說道,胖臉上滿是擔憂。

  「動手。」他不耐的答道,陰騖的黑眸,還是死瞪著逃亡失敗的小女人。

  孫蘭反應迅速,抽出隨身匕首。

  「來,用我的刀吧!」應付那群蹩腳馬賊時,她沒用到這把匕首,此刻刀刃還是乾乾淨淨的,沒染到半點髒污。

  劉大娘接過匕首,擱在燭火上烤了一會兒,然後拿著尖刀,往雷貫天肩頭控去

  大量的黑血湧冒,隨著匕首深挖,血逐漸變得鮮紅,那血腥的景況,看得丁兒冷汗直流、雙眼發直,幾乎要昏倒,他卻連吭都不吭一聲。

  「將軍,請忍忍。」劉大娘汗流浹背,深吸一口氣,刀尖反勾,那枚箭鏃終於露出頭來,緊接著噹啷一聲,落在地上亂滾。

  呻吟聾此起彼落,圍觀的人們鬆了一口氣,霍達取來解毒的傷藥跟繃帶,先將傷藥敷上,再仔細的包紮。

  還沒包紮妥當,他就開口了。

  「全都出去!」

  「呃,頭兒,您這傷厲害得很,雖說這些膏藥就足以解毒,但是最好再熬些湯,讓您——」

  雷貫天額冒青筋,握起拳頭往桌上重敲,堅硬的石桌應聲而裂,當下崩了一大塊。

  「全給我出去!」

  遵從將領指示,是軍人的天職,尤其是在將領氣惱得有如岩漿滾冒時,他們更是聰明的選擇無條件服從,全都有志一同,爭先恐後的往門外擠,就怕跑得太慢,會被雷貫天抓起來往窗外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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