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後一次,她以顏若的身份來見他,從今以後她只當柳若顏,也不再多冀求什麼,這一輩子該在醉君樓過,就在醉君樓過吧!
向雲攸緩緩地轉頭,眸中的凌厲教她心中一驚。她怎麼也沒料到他會有這種冷凝、酷寒的眸光。
他那冷然逼人的神態,讓她的心底泛起不安的預感,本能地退了一步。
這一個月以來,他發生什麼事了嗎?長孫義只說這一個月來,向府大門深鎖、無客能進,他也不知道雲攸的情況,昨日派人找他,也只是要他代為轉告顏若今日相見。
向雲攸沒說什麼,將茶錢置於茶桌上,拉起她的手就朝茶館外走去。
柳若顏的手被拉扯得疼痛,但她卻沒有抗議出聲,掙不過他的蠻力,她也只能任他拉著自己,踉蹌地跟上他疾走的步伐。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城外的那片紫竹林,她才忍不住問:「雲攸!你要拉我去哪兒?」向雲攸什麼也沒說,就這麼毫無預警地甩開她的手。
柳若顏靜靜地輕撫自己紅腫的手腕,既然她問什麼他都不說,那她就不問好了,想說話他自己會開口吧!
陽光斜射在紫竹林上,知了之音縈繞林中,本該是祥和的美景,卻因突然闖入的兩人,使得空氣凝窒,反而成了僻冷之地。
向雲攸平撫著內心的澎湃洶湧,為什麼在被欺瞞得如此淒慘之後,他握住她的手時還是忍不住地悸動、還是無法恨她?甚至他竟該死的因為她紅腫的手腕而感到心疼……
暗自深吸了一口氣,向雲攸在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後,才冷漠的面對她。「顏若!你最近有和長孫義去看若顏嗎?」
「去了幾次。」她不解他何來如此一問。
強忍著胸口的悶氣,他又問:「她……近來可好?」
「無病可算好?」她澀然地轉身,他已許久未到醉君樓了。
向雲攸突然用力地將她扳向自己,朝她怒吼:「柳若顏!你騙得我好苦!」
她徹底地怔住了,瞠目結舌的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他知道顏若就是柳若顏了!?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上次在向府的後花園?不!如果是那一次,他沒道理忍到現在才發怒。
「別想告訴我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他痛心疾首地推開她。
第7章(2)
「雲攸……你怎麼會知道?」她跌坐在地,困難地把話擠出口。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她沒有心理準備,也不知道該怎麼撫平他的怒氣。他如此怒不可遏,是氣她的瞞騙吧!她能體諒,平時或許還好,但莫亦柔過世,心力交瘁的他恐怕更不能接受這種謊言,更將她的行為視為背叛,要將她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了。但她不是存心的啊!該怎麼解釋?
向雲攸強迫自己瞪著她,不理會心底想扶起她的衝動。
「我不該知道是不?好讓你能一直戲弄我,直到你膩了?」他譏誚地諷刺。
虧他一直當顏若是好友,視柳若顏為難得的紅顏知己,未料太過的信任讓他從未懷疑他們會是同一個人;難怪顏若怎麼也不肯將住處告訴自己,不就是怕身份洩露?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被她玩弄得團團轉,可悲的是竟然還渾然不覺,簡直是該死的愚蠢!哼!就連長孫義也騙他!
「我不是……」她倉皇失措地想解釋,委屈的淚光浮現眸底。
「亦柔也知道?」他冷漠地打斷她的話。
柳若顏望著他,木然地點頭。她驀然發現,現在自己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反正他已經認定她說什麼都是為了圓謊,所以她放棄解釋,也不想再為自己辯駁。
向雲悠淒厲的笑了起來,連亦柔也瞞著他?
不知笑了多久,他倏地止住笑,目光深沉的凝視著她。「亦柔要你答應的是什麼事?」
既然亦柔知道顏若就是柳若顏,那她會要求若顏答應什麼事?他明白上回她說過的肯定不完全是實話。
「她說,如果有一天她必須離開,要我……代她照顧你。」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隱瞞了。她明白,如果她再有一絲的瞞騙,他會對她更恨之入骨。
「所以你那天跟來看亦柔死了沒有?」他冷笑道。
難怪隔天,長孫義和顏若就來探病,原來他們根本就知道亦柔病危的情況!他不是想否定他們的關心,只是太多的欺騙讓他不知能相信誰。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柳若顏搖著頭,痛心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從來沒希望過莫亦柔的病更嚴重,也不敢冀望能和雲攸廝守,而他這樣說,卻是把莫亦柔的死歸在她身上,指她詛咒莫亦柔。
「你很希望有機會完成她的托付,不是嗎?」向雲攸逼自己忽視她的淚水,狠毒地諷刺。可是……該死!事到如今,他竟然還是心疼、在乎她的淚水!
「你這樣說太不公平!我不敢接受她的要求,卻是你要我答應她的啊!」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冷酷得近乎完全陌生的男子,他怎麼能這樣譏諷她?她根本從未有過妄想。即使莫亦柔走了,她也不敢癡心妄想啊!
「你和長孫義聯合演了一場這麼長時間的戲,用盡方法接近我,不就是想成為狀元夫人?不管是以若顏還是顏若的身份!」他鄙夷的瞪視著眼前哭得梨花帶淚的人兒,強迫自己這麼去想。不然,他一定會狠狠將她擁入懷中。
柳若顏咬著發白的唇搖頭,滿含淚水的眼眸充滿了心碎和徹底的失望,她使盡力氣才能穩住渾身顫抖的身體,從泥地上站起。
望了他最後一眼,她轉身便要離開這一片紫竹林。
「你不打算為自己辯解了嗎?」向雲攸冷冷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她緩緩地轉頭,以痛楚的眼神望著他,「如今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不是嗎?」
向雲攸靜靜的看著彷彿快站不住腳而跌倒的她。他的心正一寸一寸的在妥協,幾乎要衝上前去扶她,只是固執和倔強終究沒有移動他僵在原地的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