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嫂泡了一壺茶擱在他們面前的桌子上,便離開大廳,宋徘君幫他倒了杯茶。
「亞函最近還好嗎?」她最關心的還是女兒,這孩子跟她年輕時一樣,太過癡心也太固執。
紀少秋啜口茶,歎口氣說:「她表面上好像沒事,可是我知道她還忘不了你兒子,我當初如果多留意一點,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
「這事不能怪你,我要負的責任最大,不單是亞涵,連家齊這陣子也變了,他整個人投入工作中,把自己當作機器一樣,幾乎把公司當家,很少回來。」
「不要本自責,事情總會過去的,亞函還年輕,她還會再遇到真心愛她的人,到時這一切她都會遺忘了。」紀少秋安慰她。
宋佩君憂心的說:「我怕沒那麼容易,拆散他們,我的良心永遠都會不安。」
「你是不是糊塗了,他們是兄妹,本來就不可能在一起,你有什麼良心不安的?」
她端起杯子喝口茶潤潤喉,事到如今,她已經無法再隱瞞下去,就算她是個自私的女人,為了自己女兒將來的幸福,她不能再沉默下去。
「如果……他們不是兄妹,你會同意他們在一起嗎?」她抬起頭看他。
紀少秋從椅子上跳起來,桌子上的杯子也被他打翻了,他驚訝的看了她好一會兒。
「他們當然是兄妹,當時你嫁入任家,我還不死心,常常到你家附近盼望能見你一面,直到我聽說你懷孕了,我才絕望的死心離開台北到南部去,家齊怎麼可能,不是你兒子呢?」
「家齊並不是我親生的兒子,雖然我愛他,也希望他是我生的,但他確實和亞涵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怎麼可能?」紀少秋呆住了。
「當初我確實是懷孕了,我雖然不愛任達宏,可是孩子是無辜的,他需要和親生的父親在一起,再加上他知道我懷孕了,任家就快要有繼承人,所以非常重視這個未出生的孩子,也比較常待在家裡陪我。」
她吸了口氣說:「沒想到孩子還沒有三個月就流掉了,失去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我在萬念俱灰之下,決定老實的告訴他,即使他決定和我離婚也無所謂了,可是我父母卻極力反對告訴他真相,因為如果我們離了婚,我爸的公司就沒有了依靠。」
「然後呢?孩子是你在外面抱來的嗎」「他追問著說。
「不,家齊的身上的確有任家的血緣,就在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時,有一天一個懷著三、四個月身孕的女人來找我,自稱她懷著任達宏的孩子,那時我並不吃驚,我早就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而那女人雖然出身風塵,可是我看得出來她很愛任達宏,但是他是絕不可能承認一個歡場的女人所生的孩子,於是她為了孩子來求我,求我接納她的孩子,她可以一輩子不見他,只求她的孩子這輩子衣食不缺。
「當時我心中有個念頭,何不用這孩子來代替我失去的孩子,任達宏不會知道,而且又能救一個孩子的生命,所以我便說服他讓我到美國生產,就這樣瞞過了他。」
「那孩子的親生母親呢?」紀少秋聽了有些吃驚。
「難產死了,她臨終的時候要我發誓,絕不告訴家齊他的親生母親是誰,只要把他當作自己親生的就好,有誰料到三十多年後,他會愛上我們的女兒,我每天都在猶豫該不該告訴他真相,萬一他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個妓女,他的心裡又會怎麼想呢?」
「不准告訴他真相,就讓他以為亞涵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吧!」紀少秋堅決的說。
宋佩君心有不忍,「可是我怎能見他們相愛得那麼痛苦?他們明明可以在一起,我怎麼忍心折散他們?少秋,你也嘗過被拆散的痛苦,難道——」
「我是瞭解那種痛苦。」紀少秋握緊了拳頭,他怎麼會忘記呢?「就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我更不願意亞涵跟著他,只要他姓任,他永遠別想我會把亞涵嫁給他。」
「你還再恨他?三十多年了,你對他的恨還是沒有消?少秋,他人都已經死了,何苦把這罪記在無辜的孩子身上?」
「你能忘記我不能,如果沒有他,我們一家三口現在是多麼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一切的不幸都是他造成的,我忘不掉。既然他是任達宏的兒子,我絕不會讓他奪走我唯一的女兒;就像當初任達宏奪走你一樣。」
「少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都能原諒你,你為什麼不能原諒他?」
「我把你帶走時,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那孩子不是你生的?」那樣我就會毫無顧忌的帶你遠走高飛,也就不會被任達宏威脅,不再讓你們母子相見,我知道你永遠不會拋下孩子不管的。「說到這,紀少秋有一絲怒氣。
宋佩君不勝欷吁,幽幽的說:「那時我心太亂了,既想跟你走,又捨不下孩子,他雖不是我親生的,但我愛他的心就像是親生母親一樣,可是我真的和任達宏無法再相處下去,心想家齊在任家一定會受到很好的照顧,所以我才狠心拋下他跟你走。」
「這麼說來,他和亞涵真的不是兄妹?」
她點頭,「是的,這個秘密我守了三十多年,如今到這個地步,我也顧不得我在他母親面前所發的誓言,我一定要跟家齊說,不管他怨我恨我,我非得他說不可。」
紀少秋拉住她,「你不能說,即使你說了我也不會把亞涵嫁給他,鞏君,你怎能那麼狠心讓任達宏的兒子搶走我們的女兒,她是我後半輩子的依靠,是我的命啊!鞏君,算我求你,別把這件事說出來,求求你!」
「少秋,你太自私了,難道你不希望亞涵嫁給一個她愛的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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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聲的吼:「只要不是他,我可以同意她嫁給任何男人,這輩子他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