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對,但欺侮的是你嗎?」陸元楨笑問。
「欺侮楚蓳也不行!」戚長風不加思索地吼道。
陸元楨一挑眉。「難不成他是娘們,受了欺侮也要你來幫他討回公道?」
戚長風定住了,他這才恍然大悟,依男人的角度看,他的確是對楚蓳保護過度了。或者,他壓根就沒將「他」當成一個男人?!
陸元楨瞧了一眼面露思索之色的戚長風後,歎道:「楚兄弟那身文人模樣,原本就與隊上弟兄們有很大的差距,難道你不曾覺得咱們與他,就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戚長風愈來愈難看的臉色後,又說:「文人與武人相處,原本就需要彼此相互調適,難道你沒有發覺,隊上弟兄在要求楚兄弟幫忙的同時,也是一種示好的表現?」
「這……」
「這是弟兄們所能想到的友好表現方式,但如果楚兄弟本身自覺委屈,他就應該自己站出來,直接把話說明白,這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表現,也才是他爭取友誼的最佳機會。可是這樣的機會,卻讓你今晚一手給搞砸了,現下,他成了弟兄們眼中,一個只會在背地裡告狀的小人了,而這全是拜你的『好意』所賜。」
是啊,他怎麼沒想那麼多?這下糟了!
「那怎麼辦?」戚長風濃眉糾得化不開了,他轉身就朝裡頭走去。
「你想上哪?」陸元楨急喚。
「我去找弟兄們解釋清楚!」
「等等、等等。」陸元楨抓住戚長風的肩,搖頭失笑。「我怎麼覺得自從楚蓳來了以後,你的大腦就好像停止運作了?」
戚長風聞言,回頭怒瞪他。
「你戚長風在弟兄們心中,是居於何等崇高的地位,現下,你去向他們解釋,只會讓人覺得你在施壓,他們雖會因懼你而明著服從,但心底可真服氣?」
「這也不行,那也不可,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什麼都不辦。」
「這話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別學楚蓳跟我跩文!」戚長風怒吼,耐性全失。
「沒什麼意思,不辦就是不做、不管·不理,這你明白了嗎?不是有句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反正到京城,還有一大段路要走,大伙要相處的機會多得很,你何不讓楚蓳自個去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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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自從那晚之後,眾人便不再要求楚蓳為他們做任何事情,對她也總是避之唯恐不及,若一不小心照面而過,也是低著頭當沒瞧見她似的。
這樣的日子,過得楚蓳實在心慌,在眾人不善的目光下,她要如何與他們同處一室,同道而行?
但她又實在捨不得離開戚長風,於是她便盡力地想要討好每一個人,但所得到的反應卻是冷淡的可憐。
她每天都天沒亮就起了大早,為大伙熬粥,但捧場的卻只有戚長風及陸元楨,其他人則宣稱不餓,根本不領她的情。
傍晚,她見他們練武練的辛苦,送茶水讓他們止渴,喝的也是只有戚長風和陸元楨,其他人則說不渴。
平日,她見大伙飲酒、划拳,談笑的開心,於是過去熱情地打著招呼,回應的還是只有戚長風及陸元楨,其他人總是當沒聽見地一哄而散,沒人願意理她。
在這樣連連受挫下,楚蓳是再也沒有信心了。
而這些現象戚長風自是全看進了眼裡,心中更是為楚蓳忿忿不平,已經好幾次他都快受不了地想罵人了,但總是適時地被陸元楨勸阻。
楚蓳現在幾乎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了,只見她鎮日埋首於她的書堆之中,表面上看起來,她好像非常勤於讀書,但實則,她是一個字也入不了眼,心中想的都是去留的問題,而今晚,她終於決定了。
整理了幾件衣服、書本,再將父親的骨灰甕放入竹簍內,楚蓳依依不捨地起身就要離開,但又像想著了什麼似的回頭,再將竹簍內的東西重複的翻看一次。
「我得仔細檢查還有什麼沒帶著,否則一旦離開了,就再也碰不著面了……」她對自己喃著。
其實她哪有什麼東西好整理,說穿了,她也只是……只是不捨罷了!
一想到離開了,就再也見不著戚長風,心中就是一陣絞痛……怎麼會這樣呢?也才不過數日啊!
「這是做什麼?」
一隻大掌突然由身後壓住楚蓳的竹簍,驚得楚蓳連忙仰頭,入眼的則是剛毅有型的下巴,之上是一雙深沉焦慮的目光正緊鎖著自己。
「戚大哥?」
「還喚我戚大哥嗎?你不是打算不要我這位大哥了?」戚長風沉聲問,聲音透著焦慮,眼瞳中閃過極複雜的情緒。
聽他這麼一說,她急道:「不是這樣的……」
「那又是怎樣?你想離開,不是嗎?」他深邃的眼瞳裡有著楚蓳的倒影。
「是,我是打算離開,但離開,並不代表我就不要大哥了。」她眼眶發熱,語氣哽咽,喉嚨發疼。
「別走!」粗壯的手臂壓在楚蓳的肩上,「別像個娘們似的,一遇到事情就只會躲。」這句斥責的話,說來威力實嫌不足,因為裡頭壓抑著戚長風深深的歉意。
戚長風加重手臂上的力道,突道:「算了,我受不住了,練家子哪有那麼小鼻子、小眼睛的?大哥這就去為你說句話。」說著,他邁步就要離開。
「戚大哥,不行啊!」楚蓳急急上前以雙手拉住他,「你別去,你這一去,不正說明了,我就是一個專門在暗地裡道是非的人?這樣一來,他們不是更加不能諒解我了嗎?」她無奈地道。
戚長風回頭瞪視著楚蓳,怎麼「他」說的話,像是跟元楨套好了似的,說得一模一樣?
但他實在不明白,明明是一件簡單不過的事,大不了心裡不舒服,在地上打兩拳就算了,有什 好說不開的?以前隊上弟兄有過節,不都是這樣擺平的?
「好,說不得是不是?那我跟你一道走!」說著,他伸手抓過了竹簍,背在身上,拉起「他」的手。「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