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一盤肥瘦適中的霜降牛肉盛裝在華美的陶盤上,僅添加高湯調味,便直接在小爐上,以文火催熟,滋味鮮甜。
新鮮肥美的各式生魚片,搭配著台灣特產的山葵,小半枝放在盤邊,讓賓客們自己動手磨泥沾取食用。一隻隻烤得鮮嫩誘人的龍蝦,還有豐盛的龍蝦火鍋及幾樣時蔬青翠陳列在桌上。
香氣四溢的美食、佳釀當前,卻沒有半個人動筷子。
「你把海茵怎麼了?」卡斯頓等得不耐煩,率先開了口。「現在到底在等什麼?」
「卡斯頓!」海凝對怒氣衝天的他搖了搖頭。「誫哥哥,好久不見了。聽說你跟美國政府的官司已經解決了,真是太好了。」
大約半年前,海凝全家為了籌資,曾到美國找過袁誫幫忙,可袁誫卻因此惹上麻煩,捲入一場銀行超貸案。
「說起來,我還得多謝你老公。」袁誫面無表情的飲盡手中的清酒,那甘甜溫熱的滋味,只是更令他煩悶而已。「要不是他搞鬼,我不會有機會上告美國政府。」
「少得了便宜還賣乖。賠償金三億,還有美國西岸的陸路運輸任你宰割,不管怎麼算,賺的還是你。」連羿冷哼一聲。
「就像你娶的這個老婆一樣。再不甘願,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不要把上一代的恩怨怪到她一個人身上。她只是個小女孩,你——」
「輪不到你來說教。」全世界都怕連羿,可袁誫才不甩他。「我早就退出陽光之子了,別再自以為是我大哥。」他們的友誼起於同在哈佛唸書,後來因為連羿硬要插手管他和卡斯頓的家務事而漸行漸遠。
「我是你大哥,那我來說教行了吧。」卡斯頓翠綠的眸子瞪視冷然的袁誫。「做錯事的是我們的爸媽,你要怪就去怪那些已經作古的老傢伙,隨你要去挖填鞭屍,還是怎樣都好,可是你要海茵一個人背所有的罪,她太無辜了!」
「我沒承認過你跟我的關係。我不是勒福家的人。」袁誫心裡是怨恨的。
他不只怨卡斯頓的父親當初和母親任意的歡愛,而有了他;他更恨母親為了家族利益竟懷著他嫁給自己不愛的人;他最怨恨的是,袁海茵的出生害得唯一關心他的人都死了,讓他被袁尚那老不死的當成野種養大。
一個沒人關愛的孩子,活著是很苦很苦的。
袁誫不只一次的想著,如果他沒有來到這個世界該有多好。
他這麼痛苦的活著,到底是為了證明什麼?
他曾經以為,是為了證明給老不死的看,看他袁誫要出人頭地,根本不必靠任何人的提拔。
他曾經以為,是為了證明給所有遺棄他的人看,看他袁誫是獨來獨往的,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關注。
直到這個愚不可及的小女孩,恣意妄為的闖進他封閉的生活後,他漸漸變得有所期待。
他狂妄冷傲、故意與她疏遠……他的所作所為,都是想要吸引她的注意。
可是她,終究還是不會留在他的身邊。
他知道,她心裡也認為他是個沒人要的野種,她纏著他只是出於好奇。就像他身邊所有接近他的女人,只是貪慕他的外表、他的財勢。
「你……」卡斯頓氣得猛抓頭髮,一頭耀眼的金髮因怒氣而燃燒。「不要再固執下去了,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我滿心期待真有這麼一天。」袁誫嘴硬的說。
當卡斯頓還想開口時,一艘小木船順著「流水」飄蕩進來。
女侍們撤去了左右兩邊的房門,掀開白絹下的木蓋。那看似平常榻榻米的蓋子下,竟是一道溝渠。
「搞什麼鬼啊!」卡斯頓雙眼一亮,那小船上是一道養眼又可口的「頂極佳餚」。
「這……這是?」海凝拉拉連羿,不敢置信的瞪著那全身盛擺著高級壽司、渾身赤裸的女孩,竟是……「海茵?」
「了不起!」連羿的目光只是淡淡的瞥了海茵一眼,就調回袁誫臉上。「能把自己老婆大方貢獻出來做『女體盛』,你真是了不起。」話裡充滿諷刺。
女體盛,其實是日本社會裡供職於餐館的藝伎的一種。藝伎們並不跳舞或作任何演出,她們只是靜靜的躺著,讓客人享受盛裝在她們身上的美食。
要擔任女體盛的藝伎,有兩項先決條件。第一,必須是處女,因為日本人認為只有處女才具有內在的純潔與外在的潔淨。第二,要長得漂亮,身材還得姣好出眾,以免影響客人進食的心情和胃口。
「據我所知,你們結婚三個多月了吧。」連羿呷了口清酒,發現只有卡斯頓四處游移的眼神和他同樣無措,他的嬌妻凌海凝和袁誫,倒是看得兩眼發直。「她有這麼差嗎?讓你遲遲不願下手?」
海凝現在才發現連羿的嘴真是壞得可以。「羿,別說了。」她制止了他的胡言亂語。
海茵靜靜的躺在小船上,黑緞般的髮絲呈扇形散開。要不是因為她的眼睛是睜開的,海凝會以為她是睡著了……甚至是死掉了。
「為什麼……」海茵在心裡哭泣。
她的頭很昏、四肢也很沉重,如果可以,她真想就這麼死去。
她沒有想到,這就是袁誫給她的「機會」。
熬過了冗長的淨身工程,海茵已經被四季裡其他的女侍們洗得脫去了好幾層皮,在女侍們訕笑、嘲諷的言談間,她約略瞭解了自己即將面對的事。
後來,丁柔命奈奈子和裕子餵她喝下一整瓶的清酒,她便無力抗拒了。
「混蛋!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卡斯頓愈想愈火大,痛揍了袁誫一拳。「你難道看不出來她對你的感情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有什麼不好?美女、美食,再加上美景,這是藝術。」袁誫動也不動,睨著她逐漸渙散的瞳眸,那其中的天真和熱情,也許真將隨著今夜而湮滅。
「該死的你!該死的袁老頭!該死的爸媽!啊……」卡斯頓是想跟他好好打一場的,可是見袁誫一點反應也沒有,又捨不得看海茵那副樣子,他只能怒吼著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