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他根本不是雲磊,他的性情,他的儀表,甚至他的……靈魂。
時空變了,難道人的心魂也跟著變了嗎?
是的,她親眼見到了,不是嗎?
她追尋到的只是一個變了心性,連樣貌都不同的陌生人。
最殘忍的是他不記得她了!他對她根本是沒有記憶的!
不!
她深愛的不是這樣的雲磊。
她心目中的雲磊已不存在這個時空了!
此情只待成追憶……只能追憶……
因為前世不會再回來了!
失望、傷心,交錯在回憶與現實之間,恍然大悟之後才知是情字使人癡迷。
淚水奔流在詩君的臉上,她心碎了,夢也碎了。
「沒錯,愛使我大膽地下凡,但你一點也不值得我愛。」
胡言亂語的女人。「你馬上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漢斯憤然地指著門,要她走人。
「我才不想再見到你。」詩君一刻也不想停留,對他皺了皺鼻子,甩一甩頭就走。
在她甩頭的那一霎時,漢斯再度清楚地看見她脖子上的紅痕,那道紅痕像是直逼他而來似的,再次激起他心底不尋常的感受——那股奇異的心疼居然有如椎心刺骨一般摧折著他。
而她像一陣風般的離去,亦將他的心給震動了!
他是怎麼了?
她只是一個新來的小女僕,一個膽大妄為的小女僕,不是嗎?
他應該像打發下午那個女僕一樣將她打發走的,他究竟在心疼個什麼勁兒!
夜風輕吹,拂落了漢斯額前的髮梢,卻拂不去他心底那種幽幽渺渺、似真非真的感受。
*** *** ***
真的給玄月姊姊說中了,雲磊不再是她所想像中的雲磊了!
他竟然打了她,痛斥她莫名其妙。
噢!但她真的不甘心就這麼回仙界去啊!
且不管她回不回仙界,當下的她都得拾回她的香扇。
無論天上人間,有了那把扇子,就如同雲磊的精神時時與她同在。
那把香扇對她而言意義是多麼重大啊!
詩君淚如雨下地走下台階,富麗堂皇的大廳裡不見半個人影,她無人可問路,只好自己摸索,好半天終於找到了通往維多利亞庭園的透明玻璃門。
門沒上鎖,她揮揮淚水逕自開門走了出去。
二樓的第二座陽台上仍是亮著燈,燈光照在院子裡不有些許照明作用,她不想理會那個漢斯是否還在那兒,只想找回自己的香扇。
她沿著城牆尋找,終於在草叢中發現了她的香扇。
正當她要伸手拾起,卻聽到草叢中響起沙沙的聲音,而且來自四面八方。
她一抬頭,驚愕地發現有四隻獵犬惡狠狠的瞪著她,並且發出警告的低吠。
「這是我的東西。」詩君解釋,但狗兒們非但不聽,還咧嘴露出兇惡的尖牙。
「這真的是我的東西,而且是很重要的東西。」詩君堅定地說著,理所當然的要拾回,可狗兒們也是盡忠職守,認定了只要是「地上物」皆為主人所有似的,目露凶光狂吠不已。
於是五個人,不,是一個人、四條狗,開始陷入膠著。詩君一人敵不過四狗,只好靜觀其變伺機而動。突然她想到了一個愚蠢的方法——
詩君摘下頭飾,扔了出去,但這四隻獵犬受過嚴格訓練,全不為所動。
詩君最後沒法子,只好使出肉搏戰,她撿回自己的香扇,動作雖迅速確實,但狗兒也又快又狠,毫不遲疑地攻擊她。
「啊!」一聲淒楚的哀叫直竄天際。
她的手腕、她的肩、她的腿,也被獵犬分別咬了下去,而且緊咬住不放。
她驚嚇得胡亂揮打,卻只換來獵犬更瘋狂的啃較。
「stop。」突然二樓陽台外傳來一聲制止的命令,那聲音明顯的是出自於「主人」。
獵犬同時放開詩君,盯著她退開了一步,但她的衣服已被利爪撕扯得爛碎,渾身都是傷口。
詩君無心去理自己的傷痕,她虛脫的撿起香扇,搖搖欲墜地爬起來,走了兩步,頭暈目眩地跌了下去,她爬起來,再繼續走,卻又跌了下去,她握緊香扇,顫抖的支撐起自己,往屋裡走去……
突然後頭傳來矯捷的跳躍聲,接著穩健的腳步聲邁開大步而來,就在詩君體力不支將倒下的同時,她被橫抱了起來。
「你的腦子有問題嗎?那把爛扇子真有那麼重要?你知不知道它們會要了你的小命。」
詩君撐開眼簾,哀怨地看了「狗主人」一眼。
她尋尋覓覓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忘了她也就算了,還當她腦子有問題!
也許吧!對一個無情無義的人說出有情有義的話,她不但是雞同鴨講,更像是精神錯亂。
她不願再和他多說,雖然他又救了她一次,但她並不感激他的順手仁慈。
「放我下來。」她想捶他,但力氣卻全用在方才和那四隻大狗的角力上了。
漢斯沒有依她,只低聲說:「再敢頂撞我,信不信我再把你丟下餵狗。」
「我有腳,我可以自己走。」她還有自尊心啊!
「你傷得不輕,否則不會站都站不穩。」他蹙眉。
「死不了,三個月內我仍可以回去當仙子。」
「你為什麼老是胡言亂語?」他眉頭蹙緊。
「我沒有胡言亂語。」
漢斯快步走向玻璃門,以手肘抵開門,側身將她抱進屋裡。「好了,我沒空聽你胡扯,你快告訴我你住哪間房?你全身是血。」
室內的燈光清楚的照亮了詩君的纍纍傷痕。詩君自己也看見了,但她不在乎,反而覺得就算因而死去也無妨,因為她的心早已被他殺死了。「最裡面那間吧!」她淡淡地答道。
漢斯抱她進房,將她放在椅子上,對她命令道:「脫下衣服,到浴室去把傷口洗淨,我去打電話叫家庭醫生過來幫你治療,你得打一針破傷風。」
「我幹麼要聽你的。」詩君懶得理他。
「你是我的女僕,不聽我的,聽誰的。」漢斯也不理她,旋即走了出去,轉身前他注意到她足踝上有個很大的撕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