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晚他沒等到,期待無情地破滅。
她預備不再逆來順受了嗎?
她預備離他遠去了嗎?
他突然有種失去她的惶恐!驀地,他放聲大笑,懊喪且痛苦地大笑,風中他的笑聲是淒涼悲苦的。
在所有的光榮歲月從他的生命消逝之後,連楚柔都要拋下他了!
失去了雙腿的功能,他也失去了所有,他的生命到底還剩下什麼?還有什麼意義!
挫敗、焦躁和絕望不斷的刺痛他,對他而言其實生命只是苟延殘喘,令他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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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柔一踏進顏沁以米白色調精心裝潢的家,就被一室的溫暖歡笑給包圍住。
「這是我老公,諾斯。在台灣對我們而言他是老外,但現在我在他的地盤上,換我成了老外!」楚柔一進門,顏沁就拉著她帥氣十足的老公介紹。
諾斯是美國人,紫眸皓齒,笑容充滿陽光的氣息。
「原來你就是賤內的同窗好友,幸會幸會!」諾斯說著很殘破的中國話,嚴重的英文腔聽來滑稽透頂。
顏沁鼓起腮幫子,俏皮地用手肘戳了他的胸膛。「什麼賤內,你才賤外,中國話說得『語不輪轉』還愛說。」
「讓人家練習練習嘛!」諾斯揉揉胸口,調皮的對楚柔說:「賤內就是這麼粗魯,但她現在好多了,剛見到她時,比現在更spice girl。」
顏沁對諾斯做了個鬼臉。「臭老外,中國話說得不好還敢告狀!」
「你們是怎麼相識的啊?」楚柔不自主地笑了起來。
「他是個工程師,不過他花名在外,愛泡美眉,到台灣參與某項工程建設時,因為雙眼不老實盯著一個美眉看,不幸受了傷,但他很幸運地成為我的頭號病人,在我的『細心』照顧下康復了,也在我的調教下『從良』。」
「從良是什麼?」諾斯懷疑地問顏沁。
「從良啊,就是從前在中國有個叫張良的……」顏沁天花亂墜地胡說。
「喔,那你是比喻我就是那個張良嘍?」沒想到諾斯還真信了。
「是啊、是啊!」顏沁煞有介事。
「那張良是做什麼的?」諾斯很感興趣。
「哦,這你得去問張良了,我很久沒跟他連絡了。」顏沁聳肩,憋著一肚子的笑。
楚柔看著顏沁作弄她國文程度奇差的老公,禁不住噗哧一笑。
諾斯發現不對頭,愣了一愣才不懷好意地看了頑皮的妻子一眼。「又耍我!」
「沒辦法,秀才遇到兵,隨便說你都信,你還不是常說讓我弄不懂的英文!」顏沁不甘示弱。
「你們……」楚柔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你們倆戀愛是怎麼談的啊?不會是一個人說中文、一個人說英文吧?」
「他是會說一點中文啦,一個華裔的高中同學教他的,但他學得不精,一開始的時候,他說的我都聽不太懂,我說的他也聽不太懂,於是……」帥哥美女互看一眼,從實招來。
「她會空手道。」諾斯指著顏沁。
「他會柔道。」顏沁指著諾斯。
兩人看著對方,愛意在眼中流轉,異口同聲地說:「其實我們是——不打不相識。」
「啊!」楚柔訝異,也很好奇。
「不過誰要她用廚藝來誘惑我,於是我只好犧牲了。」諾斯裝作無可奈何。
「你犧牲了什麼,是你自己好吃罷了。」顏沁對心愛的老公吐了吐舌頭。
「老婆,別讓楚柔久等了,你不是準備很多好吃的中式點心招待她嗎,我們開動吧。」諾斯對顏沁撒嬌。
「嗯,走吧,楚柔我們去露天花園裡邊吃邊聊,有你愛吃的餃子哦,我們異地重逢,千里相會,今晚我們好好慶祝一番。」顏沁聰明地不提梁克文,有意的要楚柔遺忘,她知道楚柔一定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會出門來,她希望自己的存在若不能為她挽回什麼,至少做到令她快樂。
花園裡不時傳出三人的笑語聲。
輕鬆愉快中楚柔居然忘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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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到這裡就好了,謝謝你們了。」楚柔向陪著她一路走回家的顏沁及諾斯道晚安,提進了一小箱媽媽托顏沁帶來的舊物。
楚柔關上大門,也關上一晚上的愉悅心情,穿越庭院走向大屋。
如果只是她一個人感到快樂,克文並不快樂,那麼這個家仍是沒有幸福可言。留下克文一個人在家,她總覺得對不起他。
她一恍惚,開門時一不小心鑰匙掉了,掉在雲石地板上,在安靜的夜晚像是一聲清脆的巨響。
她拾起穿進鑰匙孔開了門,小心翼翼地進了森苑,走到書房,克文總是九點就寢,但她仍想探視他。
她入內,見他安穩入睡了,才安心地悄悄退了出來,上樓去。
梁克文睜開眼睛,他沒睡,楚柔的外出及晚歸根本令他無法入睡。
他在陽台上吹了一夜的冷風,直到剛才聽見大門外鑰匙串落地的聲音,才匆匆進房來。
他等了她一個晚上,但他不要她知道。他猜忌卻也擔心放出去的鳥兒會不會飛回來……他深陷在矛盾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第十章
顏沁幾乎天天打電話給楚柔,強迫她走出屋外,逼著她放開心胸。她們去閒逛、購物、喝咖啡。
梁克文表面上默不作聲,但心底的猜疑更重了,他不難發現楚柔突然活潑了許多,臉上也出現許久不見的笑容。
原本就青春美麗的小臉多了朝氣和活力,她似乎被一股他所不明白的力量改變著,而那股力量是他所掌握不住的!
他知道只要他阻止,楚柔會留下來,留在這屋裡,留在他身邊。
但是——他怎可真讓自己一時的自私,扼殺了楚柔的生命!
楚柔雖是他的妻,但她是個人,活生生的人。
他的生命是灰色的,但她不一樣,她年輕美麗,健康健全,她該擁有亮麗的人生。他怎能禁錮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