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他難道就這麼的恨她?甚至連腹中的孩子也不放過?一知道孩子還安穩的留在她肚子裡,便毫不猶豫的直驅仇家地盤?
「是紅杏嗎?」他惟一會知道孩子還好好的留在她腹中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紅杏。「是紅杏對你說,我的孩子還沒死?」
「誰對我說什麼都不重要。」她那漠然目空一切的態度讓項毅飛心慌。「我要你跟我回去。」
曾經,他以為只要將她給送走,那麼他便能重拾回遇見她之前的心境,將所有心力投注於他這一生以來惟一想做的事情上。
但是,當他帶隊回天鷹堡時,發現已然失了她的蹤影時,他整個人都亂了,那心有如被狠狠地、狠狠地擠壓,那力道之強勁,教他幾乎要站不住腳了。
狂怒之餘,他將當時所有站哨以及看護寧沁的紅杏全給叫到跟前來,著著實實的發了頓脾氣,若不是少翊站了出來,他非把他們全給送上絞台。
那時的他已全然亂了方寸,腦海裡出現的儘是她可能遭遇的各種危險,萬一她在大漠中迷了路、還是遇到了什麼毒蠍之類的、更甚的是如果她遇上了不知何時會出現的沙塵暴風……種種可能的情形,幾乎將他給逼瘋了!
那時耿少翊進言,寧沁之所以有法子通常層層的守備,同時離開地形險峻的天鷹堡,必定是有人接應。
於是,他將所有的人隔離盤問,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人——紅杏。
從紅杏口裡他得知另一個更讓他震驚不已的消息——他與寧沁的孩子並不如他所希望的流掉,而是安穩的留在她的體內。
「堡主,孩子如果繼續留在母體裡,到時要打也來不及了。」耿少翊如是說道:「孩子如果長得太大,要是再強行打胎,不止是孩子——依公主的身子來看,肯定受不住的。」
就是這麼一句話,讓他不顧自身安危直闖西昊,不惜賭上性命也要將她給帶回自己的身邊。
他不是不愛孩子,但是他寧可犧牲孩子,也不能讓寧沁出半點的差錯。
他的生命己是一片黑暗,在這其中她為他帶來些許的光亮與溫暖,他如同渴望著大陽,而卻只能活在黑暗之中的夜鷹,總在那日夜交替之際尋著那一點屬於他的光亮。
他不能讓孩子帶走他人生惟一的光芒!
寧沁不惜與逃走以保住她腹中的骨血,更證明了她愛孩子的意志強過於一切,如果她知道他之所以如此堅持要打掉孩子,就是為保她的安全,依照她的個性,就算她同意了這件事,必定也在日後的自責不已。
但是,這事她不必知道,這一切就由他來承擔——讓她恨他,總好過她憎惡自己來得好。
「不,我不回去。」寧沁離開天鷹堡之際,便已經告訴自己無論如何她絕對不會再回去。
就算他同意讓她將孩子給生下來,她也無法在父親憎惡著孩子的情況下,好好的照顧孩子……她要讓他們兩人的孩子在愛中成長,就算父親沒能愛他,也還有她這個當母親的。
「你不要逼我動怒。」項毅飛沉著聲說道。
看著她如受驚的動物,絕望的想要冀求安全、遠離傷害的神情,他的心便要陣陣的抽痛。
「你無法將我強行帶走的!」她挺起身子,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外頭全是西昊的士兵,你若真要這麼做,只是徒勞無功、浪費時間而已。」
緩緩的,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閉上眼——
「你若不跟我走,那麼即便是你將孩子給生下,無論是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們——」他撂下最後一句話:「到時,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將孩子帶走,從此讓你們永世相隔,你絕不會有見到孩子的機會!」
「你!」寧沁瞪大眼,不敢置信他居然要這麼對她。她知道他的威脅是真的,若她真的不從,他真的會讓她見不到孩子。
她深深的、用力的吸了口氣。「如果,你不再逼我將孩子拿掉,我和你回去。」這是她惟一能做的妥協。
項毅飛看了她一眼後,點頭同意了她的交換條件。
再度回到天鷹堡,寧沁的心情是複雜的,身為女人的她因為不必忍受思念之苦,而暗自欣喜;但身為母親的她,卻不禁要擔心起自己孩子的未來。
自從項毅飛將她自西昊給帶回來之後,她便被軟禁於他的寢房裡,原本侍候她的紅杏早他給換掉,而其他服侍她的女侍要不就是對她小心翼翼,要不就緊張個半死,就怕她又要再度脫逃。
其實再回到這兒時,她就有種預感,他絕對不會再讓她有任何機會離開。
她不懂,他何苦為了個孩子,如此的大費周章?如果他答應讓她將孩子產下,又何必強留她在他身邊?
他不是想將她送走、壓根兒不想見到她嗎?為什麼當她真的一走.他卻又追了過來?
她心裡有著盼望,但學會了現實為何的她,卻叫自己不要去奢望一些她曾經想要,卻得不到的事。
在東琰的日子,猶如隔世,直到出了皇宮,她才真正體會到何謂無常。
想來這些日子雖然難熬,但卻讓她真正的長大了!由一個不知世事的天真少女,蛻變為成熟的女人。
「公主,」就在寧沁審視著自己的過往與未來的方向時,服侍她的婢女端了午餐走了進來。「用餐了。」
寧沁沒理會她,僅是輕輕的點頭,而後自窗邊移到桌邊,其實她對食物一點慾望也沒有,但是耿少翊說她得要多吃,腹中的孩子才會是個無病無痛的小孩。
婢女這時將一盅雞湯倒了一小碗給寧沁。
「公主,這是堡主交代給您燉的雞湯,您得趁熱喝。」
「放著吧,等會兒我想喝,自然會喝。」
「不行啊,公主,這雞湯要是不趁熱喝的話,就會走味了。」
寧沁禁不起婢女的哀求,歎了口氣,端起湯碗慢慢的將它給喝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