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去!」他刷刷兩聲,粗魯地撕掉她的兩袖,不知在尋找什麼,瞧了又瞧。也許是沒找著,竟動手扯掉她的布衣,她露出光潔如白玉瓷瓶般的頸項。「真的不是你?」
「本來就是。」冰心惱火地拂開他的手,依然顫抖的護住幾乎裸露的酥胸。
「那是誰?」他轉瞬瞥見她私密的肌膚,立刻背過身子,但口氣仍冷硬十足。「你既然存心袒護他,就表示你已經知道他是誰。」
「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告訴你。
冰心忿忿地緊閉雙唇,和他怒目對峙。
「你在找死。」他箝住她的肩,將她鎖進牆角。「知不知道這只令牌代表著什麼,這是漢室皇帝的密令,來者不是尋常百姓,而是大內高手,他們要的不是我的首級,而是全巴國王族的性命。」
他解釋得很清楚,冰心卻聽得很模糊。難道這兒的叔叔伯伯統統不是漢人?
可,他們長得和她並沒啥兩樣啊!好複雜喔,她可不可以不要聽。
「你弄錯了啦,她只是個小女孩,怎麼可能。」
「女孩?」果然是女的。「人呢?」
「走掉了。我發誓,我從來沒見過她,連話也沒跟她講過,真的真的。」她的告白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最佳翻版。
白癡才信她。
沃昶不動聲色只是冷然地揚起唇角。「夜深了,你回去吧。」
「喔。」冰心如蒙大赦,片刻也不想多作停留,突然低頭才發現,他的手仍緊握著她的手臂。就著微明的天色,一點粉紅烙印,赧然嬌羞地飄漾著。
他盯著它,沿臂膀一路移向雪白的肩胛,及至她微袒的胸口。
冰心僵硬得不能動彈,連心跳也幾乎停止。他到底想幹麼?這個願當和尚的男人,其實五欲未淨?最早發現秘密的是她,早在一年多前不是嗎?
望著他努力想掩飾什麼而顯得痛苦的臉龐,她突然萌生一股惡作劇的念頭……或者,她一直都想那麼做……
冰心忽地踞起腳尖,出其不意地環住他的虎背,用櫻唇舐向他的——
「你?」沃昶身子劇烈地震顫。「不許走!」
是她自找的,埋怨不得他。
他情不自禁摟住她的身軀,親密地貼近自己……他心裡輾轉纏綿,窘得無地自容。像個小孩,偷了不該偷卻一心渴望的東西。
冰心的頰受迫地倚向他的胸膛,怦怦怦跳得好不嚇人。
她在幹什麼?簡直是在玩火。戲譫到此為止,你放了我吧。他已吻住她未及傾吐的話語,天!這……幾乎是一種掠奪,掠奪大得令她招架不住。
四下無人,又近午夜,她該向誰求救呢?萬一被他欺負去,她連一點公道都討不回來的!
他的舌已狡猾進入她口中,陰險地與她舌尖共綢繆。她的呼吸紊亂,短促而急速,一雙小手虛軟但不由自主地攀住他的背。
她腦中一片空白,眼眸深處輝映著他鮮明冷悍的五官,以及一簇簇足以燎原的野火。
「嫁給我?」他毫沒預警地一問。
「啊?」冰心如夢初醒,嫣紅的排頰猶盡情洩漏她依然陶醉的秘密。「我……不要。」
今晚純屬意外,她真的沒興趣成為他的俘虜。這男人心性不定,狠決冷酷,哪天衝冠一怒出家了,或拔劍殺了她,都是極有可能的。
她不想死,更不願年紀輕輕的就當活寡婦,所以……還是免了吧。雖然他真的很……吸引人。
沃昶喟然一歎,嘲笑自己失態了。
「也罷。」他馬上勉定心神,肅起臉容,暗自告誡,此舉不得再犯。
放開冰心,他頭也不回地闊步邁向樓坊。
他居然就這樣丟下她?
冰心有股被愚弄的忿恨。火苗儘管是由她挑起的,但他起碼不該表現得如此絕情,連絲毫眷戀也無?
已是破曉時分,葉尖的朝露點點晶瑩剔透。
豫衡派出的六名密探,紛紛由城外歸來,恭謹地環列在雲石圓桌旁。
他身著杏銀長袍,紫衣金帶,雖數夜反側難眠,依舊英姿威凜。
「如何?」他抬頭,掃視眾人。
「寒姑娘孤身一人,無父無母無兄無姊,唯一知己好友,名叫唐碗,和她情同姊妹。」
「人呢?」
「在玉塘縣。」
「沒將她帶回?」豫衡愀然睇問為首的密探。
「沒有。她已嫁為人婦,我等恐怕……但,屬下帶回了這個——」
豫衡伸手接了,是一個繡工極細的錦囊,想是那名唐碗姑娘的貼身物。
「希望它管用。」怒氣已消,可仍不見喜色。
「回城途中,我等遇見了孟皇爺。」
豫衡聞言霍然起身。「他可有交代什麼?」
「他要大人見機行事。」
「什麼意思?」是對寒冰心、霍小玉?還是沃昶?「你把吉石上人的事告訴他了?」
「是的。」
「他做何表示?」吉石上人被殺之後,他常想找沃昶把事情弄清楚,結果問了半天,也只是沉默,他還有許多疑點搞不懂。
例如那票騎兵是何來路?是日城中所有的士民全駐守在踞龍堡,沒有沃昶或他的命令,根本不可能妄自行動。
吉石上人縱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一下子發出數百個人和馬匹;除非,有人暗中接應,但,那又會是誰?
「孟皇爺說,一切聽從教主的指示。」
「他?」哼!提到沃昶他就有一氣,人家已經要來暗殺他了,他竟還沉得住氣,吩咐眾將領不得莽撞行事。
現在不反擊等待何時?難道要等敵軍攻上山頭再作處理?
「是的,孟皇爺還交代,盡快幫教主娶妃納妾。」
「他若不首肯,難不成押著他進洞房?」什麼時候他這個大護法被貶為管家公了?」
「廢話?足見他心意已決。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何仍按兵不動?乾脆娶她進門,不是皆大歡喜嗎?」豫衡一口飲盡杯中的茶水,仍覺胸臆窒礙不暢。
「也許是……寒姑娘不願意。」
「放肆!」他忽地脹紅了臉,好像冰心看不上的是他。「教主看上她是她的福氣,她敢說一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