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講心講情也講情慾,就算他得到了她的身軀,但她心不在此又算得了什麼?
想自己隨時都得奉命南征,何苦拖累她一個無辜女子呢?就算她教他魂牽夢索了十幾年,他也沒有權利剝奪她垂手可得的幸福啊!
思及此,他霍地鬆開了她。「明早我會叫蘭兒把嫁衣還給你。」話罷,他頭也不回地步出了帳子。
望著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簾後,蕨娘無來由地一陣心酸及悵憾。
他要送她回楚山,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為什麼「全身而退」
沒帶給她一絲一毫的快樂及慶幸?為什麼即將離開這兒會讓她感到悵然若失?
這裡是她一輩子都不想來的地方,為何如今才一日不到,她竟會惦念著這裡?
他到底在她身上下了什麼蠱,居然能教她心智不清、渾沌不明。
垂下眼,她睇見了自己被他捏得通紅的胸脯。
那熾熱的觸感猶在,而她知道自己會記得那感覺一輩子,即使她以後會被另一個男人所擁抱、佔有,她也永遠無法遺忘薩可努在她身上撩起的驚悸感受。
她……她怎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就被他所迷惑、被他所擄掠呢?
啊,好可怕的感覺!
掩上衣襟,她掉魂似的側臥在軟氈上。
她淺淺地吸汲著他遺留在氈毯上的男性味道,徹夜難眠……
※※※
楚山姜府
「尹壽冀!」姜仁賢怒不可遏地指著瘦骨鱗絢的尹壽冀,「你女兒為什麼會被蠻於擄走!?」
「小人不知道,這……」尹壽冀顫巍巍地答道。
「哼!」未等他說完,姜仁賢已急著打斷他的話。「當初我向你提親時,你就猶猶豫豫,幾番思量,顯然不願將女兒嫁給我的模樣,如今你女兒遭蠻子帶走,這該不會是預謀的吧?」
聽見他妄自替自己定罪,尹壽冀緊張地解釋著:「小人不敢……」他屈膝一跪,又說:「蕨娘能嫁給姜少爺是她前輩子修來的福氣,小人怎會回……」
「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姜仁賢性情暴躁易怒,哪聽得下他的解釋。「你曾經娶了蠻子的女人為妻,誰知道你是不是仍跟蠻子有所勾結!」
「姜少爺……」尹壽冀把頭一磕,就差沒撞個頭破血流,「小人的妻子早就離開楚山,我怎會與女真人有所勾結呢?請姜少爺明察……」
「大膽!」姜仁賢一拍桌,目露凶光,「你是說我糊里糊塗、不明事理!?」
「不敢……」
瞪著跪在堂下的尹壽冀,姜仁賢就忍不住一肚子火。
他好不容易能娶到他覬覦已久的尹蕨娘,而現在卻……眼見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怎教他不氣不惱?
「請姜少爺先別氣,蕨娘也許還會回來……」尹壽冀戰戰兢兢地說。
本來他是想安撫一下盛怒的姜仁賢,豈知這番話卻是火上添油,反而加深了姜仁賢的憤恨之意。
「可惡!」他眉梢一斜,怒氣衝天地斥道,「你女兒到了蠻子的手裡,還有可能清清白白地回來嗎?」
「啊……」尹壽冀噤然。
姜仁賢嗅視著他,「要本少爺娶一個蠻子玩弄過的女人為妻,你是老糊塗啦!?」
「姜少爺,那……」
「哼,這口氣……我實在嚥不下!」說著,他喚來兩旁的六名家丁,「你們一人打他三十棍,若他不死,此事便一筆勾消。」
尹壽冀一聽,嚇得臉色發白,當場幾乎要暈厥過去。
姜仁賢不理會他求饒的眼神,無情地催促著六名年輕力壯的家丁,「快打啊!還摩蹭什麼!?」
家丁礙於他的權勢,不得不輪番上陣杖打虛弱瘦削的尹壽冀。
尹壽冀趴在地上,單薄的身子不住地顫抖著。
當第一枚落在他屁股上,他已經忍不住地哀嚎起來;動手的家了不禁猶豫了一下,第二杖便輕了許多。
「你沒吃飯嗎?」姜仁賢恨恨地咒罵著:「再不給我重重地打,我就拿你來替這老傢伙!」
儘管為難,但為了自己著想,那家丁終於還是下了重手。
尹壽冀起先還哀叫著,但隨著第一個、第二個打完,他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探探他鼻息。」姜仁賢說。
一名家丁趨前探尹壽冀的鼻息,「少爺,他還有呼吸。」他以為姜仁賢會就此罷休,於是據實以報。
「是嗎?」姜仁賢哼哼冷笑,「再打。」
「少爺,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那家丁憂心忡仲地勸阻道。
他哼地一聲,「死個人算什麼!?像他這種私通蠻子的人早該死了!繼續給我打!」他喝令著。
在他的命令之下,其他的家丁陸續完成了他所交代的三十杖,而可憐尹壽冀的一條老命也就這麼葬送在無情的棍棒之下。
※※※
一大早,蘭兒就將蕨娘的嫁衣送進帳子裡給她。
換上了嫁衣,她在蘭兒的引領下來到了薩可努的議事帳外。
「將軍,尹姑娘來了。」蘭兒朝帳子裡喊著。
不一會兒,身披斗篷的薩可努凜然地從帳中步出。他睇了蕨娘一眼,一聲不吭。
「將軍,」一名黑鷹軍隊的百夫長牽來了他的坐騎,「屬下已幫您備妥了座騎。」
「唔。」他威嚴地一點頭,相當俐落地翻上馬背。
他瞅著身著嫁衣的蕨娘,眼底閃過一抹不捨之情。「上來。」
他向她伸出了手。
這回,她沒有倔強地拒絕;她將手放進他溫暖而厚實的掌心中,讓他牢牢地握著自己。
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的接觸了,她想……
薩可努將她拉上了馬,讓她坐在自己身前。
「坐穩。」話落,他一踢馬腹,想也不想地朝著楚山的方向飛馳而去。
結冰的鴨綠江上漫淌著一股寒冽之氣,凍得蕨娘腳底僵直麻痺。她抽了口氣,不覺打了一陣寒顫。
「冷?」他附在她耳後問著。
當那一股熟悉且溫熱的氣息吹襲著她的耳際,她忍不住由頭至腳地驟燒著。
薩可努騰出一隻手扯落斗篷,強勢卻又體貼地披上了她單薄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