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她已經夠好了,每日山珍海味、吃飽穿暖的,她哪敢再受這麼貴重的賞賜呀!堅決地搖搖頭,她說道:「要不,我端去給老夫人或梅小姐好嗎?」
這是她唯一想到有資格喝這碗湯品的人了。
藍雋皓的眼眸在聽到她的話時明顯的閃爍了一下,定定地看她。「你當真不喝?」
不解他怎麼突然改變了態度,她看看他,遲疑地搖搖頭。
「爺,小舞不能喝……」
「那好,既然你不喝,我也不喝,就倒了吧,省得放在這兒礙眼。」藍雋皓邊說,邊拿起湯碗,手一伸便要往窗外潑去。
沒料到他會做出這種決定,聶小舞心一驚,連忙跳了起來握住他的手。「爺,不能倒呀!」
微溫的雞湯教她的衝勢灑出了一點兒,她又是可惜、又是無措地看著地上的油水跳腳。
「爺,你這是何苦呢,這碗湯可以讓尋常人家過半輩子好生活了呢!」
如果可以,她肯定會一點一滴將地上的雞湯盡數拾起,這可值千百兩呢!
濃墨的黑眸對她臉上的惋惜之色了無波動,藍雋皓輕啟雙唇,「你這是在責備我嗎?」
「我……」聞言,她一頓,連忙斂去自己臉上懊惱的神情。「小舞不敢,只是……爺,這湯恁地珍貴,你實在不應該輕忽呀!」
雖然理智告訴她不該多嘴,但是,過慣窮困的生活,即使現在舒服了些,她還是無法漠視這種一擲千金的舉動呀!
瞧著她懊惱的表情,藍雋皓好一晌才開口:「對我而言錢財乃身外之物,賤如糞土,唯心珍貴呀!」
輕柔的嗓音一字一句地敲在聶小舞的心坎兒,她愣愣地抬頭看著藍雋皓。
他是什麼意思?
模模糊糊的感覺在心裡發酵,她有點兒想哭,又有點兒想笑。
他在暗示她輕賤他的心意嗎?
輕歎口氣,他放下手中的湯碗,按下她的身子。「喝了吧。」
無意識地隨著他的話行動,聶小舞端起碗輕啜了一口,香濃的雞湯滑下胃部,霎時口齒留香,兩顆淚珠跟著滑落。「怎麼,這麼難喝嗎?」乍見晶瑩的淚珠兒,藍雋皓一驚,不解地問道。
搖搖頭,聶小舞抿著嘴,透過霧晡甄馫摒搧菑滮云煽鰜~。
她只是一個低賤的小乞丐,他不該對她這麼好,不該的!
伸手掬了滿掌濕意,鮮少見女人落淚的他顯得有些慌張。「難喝就別喝了,別勉強自己。」
還說什麼百年雪參熬的雞湯呢,讓人喝到流淚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藍雋皓伸手欲拿開她手中的湯碗,誰知,她竟像抱著什麼寶貝似的緊緊護著,讓他不解地揚了揚眉。
「湯……很好喝,我從未喝過……這麼香甜的湯呢……」知道自己的反應嚇到他了,聶小舞趕忙哽咽地解釋:「我只是太感動了,所……所以……」
「傻瓜。」聽到她的話,藍雋皓忍不住愛憐地輕罵一聲。
看著她沾著水珠兒的睫毛,彷彿羞怯的蝴蝶般輕顫,藍雋皓突然低下頭,快如春風般輕輕地印上自己的唇。
感受到他突然侵近的氣息,她大受震動,驚惶地睜大淚眼。
「爺!」
藍雋皓放任自己的眼眸和她糾纏了好一會兒,才像無事人般直起腰。「快喝吧,都涼了呢!」
就決定了,唯心珍貴,他早該明瞭了呵……
☆ ☆ ☆
在「偷吻」事件之後,他們倆的相處有了明顯的變化,或許是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吧,藍雋皓開始學著表現真正的自己,在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偶爾他會像個頑皮的小孩般耍賴,讓聶小舞又好氣又好笑,雖沒說破,但是,兩人都對這種嶄新的關係感到滿意。
這日,藍雋皓照例端坐在書案前,而案上也不例外地堆了滿桌子待批的帳冊、信件。
敲敲門,聶小舞探進頭來,見藍雋皓穩坐案前,才嫣然一笑推門走了進來。
「爺,歇會兒喝杯茶吧。」她將一杯通體碧綠的茶盅擺上案頭,垂下手安靜地站在一旁。
昨晚陪爺熬夜害她今早又遲起了,連早膳都來不及伺候他,只得趕忙泡來一杯熱茶,聊表自己的歉意。
纖手微抬,小心地遮去呵欠,她探頭看了看藍雋皓正在寫的文件。
真不懂他怎麼這麼精神,成天寫這些蝌蚪文都不會累?真的這麼有趣嗎?
藍雋皓低著頭,眼睛雖然還是看著商行送來待批的請示,但是,心思實則在聶小舞進來後,全飄到她身上去了。不過是陪他熬了半夜,這妮子今天又睡遲了,該罰!偷覷了眼站在身旁的窈窕身影,笑意漸漸蒙上眼,藍雋皓暗自思量著。
該罰些什麼呢?掃地、提水、或是……一聯想了幾個粗活兒,卻又被他一個個刪去,他才突然發現自己根本捨不得處罰她。
聞著熟悉的馨香,藍雋皓無奈地搖搖頭,輕抬起眼。
「早啊。」
「早……」乍然接觸到藍雋皓戲謔的眼神,聶小舞的臉一下子漲紅了,結結巴巴地說著:「對不起,我睡……遲了。」
充其不聞她的解釋,藍雋皓繼續逗她。「昨夜睡得可好?」
「嗯……好……」不明白他在玩什麼把戲,她戰戰兢兢地回答。
最近藍雋皓常有一些出人意表的舉動出現,她得小心應付才行。
瞧著她謹慎的模樣,他頗覺有趣地勾了勾唇。
「這樣啊,真好。」
瞧他無限羨慕的模樣,明知道問了可能會後悔,聶小舞還是忍不住問道:「爺睡得不好嗎?」
「你瞧瞧,這麼多待批的冊子,我怎麼可能睡得好?」
藍雋皓半真半假地瞅著她,見她自剛剛便一直饒有興致地站在一旁,專注地看著他寫的字,他突然玩心大起,二話不說地將手中的毛筆塞給她,高大的身子慵懶地向後靠在椅背上,眼裡閃著奇異的光芒。
「我累了,你幫我寫吧!」
聞言,她一下子驚惶地抬起頭,無措地來回瞪著自己手中蘸滿松香墨的筆及藍雋皓。
「爺,我不會呀!」她慌慌張張地輕嚷。
廟裡的師父曾告訴過她,學寫字是有錢人家的專利,普通人家的小孩只要會種田、填得飽肚子就行了,現下拿著代表尊貴的毛筆,她惶恐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彷彿手中的筆有千斤重般。